“你看，”巧云轻声道，“这就是大乾的百姓，这就是我们要守的土地。哪怕刚经历过血战，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会想着重新站起来，把家建好。”

    叶念凡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中一暖。他看到街角的糖画担子被砸坏了，摊主却在收拾碎片，准备明日重新支起摊子；看到说书先生扶着受伤的老伴，正往医馆走，嘴里还在安慰着“没事，等好了，我接着给你说楚将军战魔域的故事”；看到几名禁卫军士兵，正帮着一位老奶奶从地宫里搀扶出她的小孙儿，孩子虽还在哭，却已敢伸手去摸士兵甲胄上的“大乾”二字。

    “姨娘，我懂了。”叶念凡握紧手中的青锋剑，剑身上的龙纹在夕阳下泛着金光，“以前我总以为，守护就是用剑杀尽敌人，可现在我才明白，守护是让百姓能重新过上安稳日子，是让孩子们能重新笑出来，是让这座城，能重新恢复生机。”

    巧云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点头道：“没错。剑是用来杀敌的，但守护的根本，是人心。你父亲当年在昆仑虚立下龙脉封印，不是为了让大乾皇室独霸一方，而是为了让百姓能不受魔域邪修的侵扰，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你母亲常说，‘帝王的剑，要对着敌人，更要护着百姓’，就是这个道理。”

    就在这时，一名东宫卫士匆匆跑来，单膝跪地禀报道：“殿下，姨娘！太医院院正求见，说带来了疗伤的丹药，还说……城内外的伤员太多，药材有些紧缺，想请姨娘示下，是否要动用内库的药材。”

    “立刻动用。”巧云毫不犹豫地说道，“内库的药材，本就是为了应急用的，百姓和将士们现在需要，就尽管拿出来。告诉院正，不惜一切代价，先救重伤者，尤其是那些保护百姓的士兵和官吏，优先救治。”

    “是！”卫士领命退下。

    叶念凡看着巧云，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姨娘，寒魅血死后，她带来的那些邪修尸体，还有那些黑血，会不会留下隐患？万一还有残留的血煞之气，再害了百姓怎么办？”

    巧云笑了笑，抬手对着宫门前的空地一挥，一道青色灵光落下。地面上的黑血瞬间泛起白烟，化作清水渗入地下，那些邪修的尸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风化，最终化作黑灰，被风卷走，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放心吧，”巧云道，“我突破后，灵力中带着龙脉的地灵之力，能净化一切邪煞。刚才斩杀那些死士时，我已用灵力将周围的血煞之气净化了一遍，不会留下隐患。稍后再让京兆府派人洒上‘清邪散’，确保万无一失。”

    叶念凡这才放下心来，又道：“那……昆仑虚那边，父亲母亲收到消息后，会不会担心？要不要再传一次讯息，让他们放心？”

    “不用。”巧云摇了摇头，眼中带着一丝温柔，“你父亲那个人，看似粗线条，实则心细得很。只要知道你没事，凌霄城安稳，他就会专心加固封印。你母亲也是，她最懂‘顾全大局’，不会因为私事分心。等他们处理完昆仑虚的事，自然会回来。”

    夕阳渐渐西沉，金色的余晖将凌霄城的朱红宫墙染成了暖黄色，空气中的血腥气已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草木清香——那是地灵之气滋养下，街角的梧桐树重新抽出的嫩芽，带着新生的气息。

    巧云抬手，轻轻拂去青色长裙上的灰尘，转身对叶念凡道：“走，我们去看看百姓。你是大乾的监国太子，百姓们需要看到你还在，需要知道大乾还在。”

    叶念凡重重点头，握紧青锋剑，跟上巧云的脚步。两人并肩走下皇宫的白玉石阶，步伐沉稳，身影在夕阳下交叠，如同两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宫门前，幸存的百姓看到他们，先是一阵寂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太子殿下安好！”

    “多谢女神仙救命！”

    “大乾永昌！大乾永昌！”

    欢呼声此起彼伏，孩子们挣脱父母的手，跑到叶念凡面前，仰着小脸看他，眼中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只有好奇与崇敬。一位老奶奶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上前，将一个用布包着的热馒头塞到叶念凡手中，哽咽着说：“殿下，趁热吃……刚才多亏了您和女神仙，我们才能活下来。”

    叶念凡接过馒头，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心中一热，眼眶微红。他低头，对老奶奶行了一礼：“老人家，这是我该做的。大乾不会让百姓受苦，以后，我会更努力地守护好这座城，守护好大家。”

    巧云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她知道，这场血战虽然惨烈，却也让叶念凡真正成长了——他不再是那个需要父母庇护的少年，而是真正担起了“监国太子”的责任，担起了“守护”的重量。

    晚风拂过，吹动巧云的青色长裙与叶念凡的玄色劲装，也吹动了百姓们的衣角。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落在“大乾永昌”的匾额上，将血色洗净，鎏金的字迹重新焕发光彩。

    远处，西城门的方向，禁卫军正在加固城墙，工匠们已开始修补破损的楼宇；近处，京兆府的官吏正在统计伤亡，太医院的郎中正在忙碌地救治伤员；更远处，地宫里的百姓正陆续走出，带着对未来的希望，重新回到自己的家。

    凌霄城的秋意依旧浓，却不再是之前的肃杀，而是多了几分历经劫难后的平和与坚韧。

    巧云看向叶念凡，轻声道：“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做。重建城池，安抚百姓，整肃军备……路还长着呢。”

    叶念凡点头，握紧手中的青锋剑，也握紧了老奶奶塞给他的热馒头——馒头还带着掌心的余温，暖得渗进指尖。他抬头望向天空，铅灰云层早已散尽，夜空中露出点点星光，细碎地洒在染过血的宫墙上。他清楚，父亲母亲还在万世池深处找寻“万世珠”，魔域的余孽也未彻底根除，往后的路，定然还有更多风雨等着他。

    但他不再畏惧。

    因为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有姨娘在，有百姓在，有千千万万守护着大乾的人在。只要他们同心协力，就没有跨不过的坎，没有守不住的城。

    “姨娘，我们走。”叶念凡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去看看需要帮忙的百姓，去看看受伤的士兵，去把凌霄城，重新建好。”

    巧云点头，与叶念凡并肩前行。两人的身影在夜色中渐渐远去，身后是万家灯火的初亮，是百姓们的欢声笑语，是一座城市的重生。

    凌霄城的夜，终于恢复了安宁。而属于叶念凡的成长之路，属于大乾的守护之路，才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在万世池底的赭红岩层，在楚凡与叶昭凤周身流转的涅槃灵光中，泛起一层通透的暖玉色泽。

    此地虽冠以“池”名，却无半滴积水，唯有纵横交错如蛛网般的岩层裂隙里，丝丝缕缕渗出淡金色的灵雾。

    楚凡一袭墨色长袍，衣袂垂落间，缭绕的混沌气流比先前多了几分沉凝。那气流不再是初入试炼时的狂放不羁，而是如深潭静水般内敛，却在流转间透着能吞噬天地的磅礴底蕴。他与叶昭凤并肩而立，目光如炬，同时落在前方丈许高的岩壁上——那里，一道若隐若现的篆文阵眼正缓缓凝聚，淡金色的灵光勾勒出“仙魔相邻”四字轮廓，字体苍劲，笔画间似有黑白二气缠绕，时而如太极般交融，时而如仇敌般撕扯，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响。

    “四百二十关，仙魔相邻。”叶昭凤抬手拂过鬓边被灵雾吹动的发丝，玄色长袍上绣着的皇道金纹随之微微震颤，龙凤图腾在莲心状的纹样中隐隐浮现，流转着大乾皇室独有的威严气息，“仙道主正，以慈悲为怀，求超脱轮回；魔道主邪，以杀伐为道，谋纵横天地。二者相邻却从不相容，这一关的核心，怕是要我们在‘正邪之间’做出抉择。”

    楚凡指尖凝出一缕混沌气流，如墨色游丝般轻弹向阵眼。气流触碰到“仙魔”二字的瞬间，阵眼骤然爆发刺目灵光——左侧“仙”字泛着莹白圣光，光芒流淌间，竟在虚空化作一座云雾缭绕的仙山：琼楼玉宇鳞次栉比，檐角垂落的风铃叮咚作响，仙鹤衔着灵芝翩跹飞过，灵鹿踏云而行，仙音袅袅中，数位身着月白道袍的仙人手持拂尘，面容慈悲，朝着两人遥遥招手，声音如清泉入耳，带着能洗涤心神的温和：“楚凡、叶昭凤，汝二人根骨奇佳，若弃魔归仙，入我仙门，可修长生不朽之道，超脱三界轮回，免受凡尘疾苦。”

    右侧“魔”字则燃起漆黑魔气，黑雾翻涌间，化作一片阴森诡谲的魔域：骸骨铺就的道路延伸至无尽黑暗，血河在沟壑中奔腾，泛起刺鼻的腥气，数名身着黑袍的魔修手持骨杖，目露凶光，周身缠绕着怨魂虚影，嘶吼声中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挣脱仙道那些虚伪的条条框框！入我魔域，可掌无上杀伐之力，纵横天地，无人敢挡！凭你二人的混沌道体与皇道根基，只需百年，便能称霸魔域，让三界修士皆匍匐在脚下！”

    黑白二气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将楚凡与叶昭凤包裹。楚凡只觉道心一阵剧烈悸动，仙山的慈悲与魔域的狂傲如同两道洪流，同时钻入识海——仙音化作温柔的劝诱，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楚凡，你本是混沌道体，天生契合仙道至纯至净之理，何必被凡俗情感、魔道杂念束缚？入我仙门，可勘破大道本源，成就无上仙尊。”魔气则化作狂野的嘶吼，煽动着他心底的戾气：“混沌本就无拘无束，仙道的清规戒律只会禁锢你的力量！入魔吧！让混沌之力吞噬一切，成为天地间唯一的霸主，让所有轻视你的人都付出代价！”

    他体内的混沌气流开始紊乱，墨色涅槃莲瓣上镌刻的凡圣纹路泛起黑白交织的光，似要被仙魔二气撕裂。更诡异的是，仙山的灵光竟在悄然同化他的道心，让他渐渐生出“舍弃凌霄城的守护之责，放下对叶昭凤的牵挂，一心追求仙道超脱”的念头；而魔域的魔气则在不断放大他的执念，让他滋生“以绝对力量碾压一切，用混沌之力荡平魔域，甚至掌控大乾，成为说一不二的帝王”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