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宫。

    “那是……”

    “神皇……”

    “驭天下？！”

    三王面现惊骇之色。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作为武氏宗室，更是国储的有力竞争者。

    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那李瑞这一掌中，分明有着几分“神皇驭天下图”的影子。

    因为这是圣人年轻之时，在感业寺中参悟的无上大法！

    圣人也曾让宗室子弟观看此图。

    只是根本没有人真正参透出其中真正奥义。

    即便是他们三人，也只是从中得了几分妙处，远远谈不上参透，炼成神皇驭天下！。

    朝中都有传闻，谁能参透此中玄机，炼成此图，才有资格承续天命！

    “这小子……”

    武承光咬牙，目中凶光隐隐。

    武承旭也差不多。

    武承哲冷眼旁观，哪里能看不出他们的想法？

    知道他这两位王兄已经起了杀机。

    恐怕李瑞在他们眼中，已经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必欲除之而后快。

    便若有所指道：“两位皇兄，难道不奇怪他是从何处学得？”

    两人目光微闪，心中一凛。

    他们何尝不知？

    只是杀机涌动下，倒是一时疏忽。

    神皇驭天下图，是圣人年轻时所参悟，除了当年那位最为得圣人宠爱的太平公主，无人真正习得。

    这李瑞，是那位血脉，必定是从其手中得传。

    但不管是从哪里学得，以圣人之能，他学成了，就必然会为圣人所知。

    圣人既没有说什么，那就代表这是她默许的。

    或许当真有什么心思在其中。

    他们若对其下杀手，逆了圣人心意，那等待他们的，必定是不测之下场。

    当年那位也是惊才绝艳之人，更深得圣人宠爱。

    只可惜，太过心急，竟欲与圣人背道而行，反遭不测。

    任你惊才绝艳，有惊世之能、雄心壮志，敢与圣人相悖，最终也难逃灰飞烟灭的下场。

    想到这里，二人额角都不由沁出一滴冷汗。

    武承哲将二人眼底的微小变化收在眼中，微微一笑：“二位皇兄，我看此间已尘埃落定，朝中还有些要务待处置，小弟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施了一礼，就转身下楼。

    武承光、武承旭二人目注其离开。

    前者目光闪动：“老十五什么时候这么好心？”

    武承旭冷笑一声：“他好心？嘿嘿。”

    朝野上下，谁人不知，如今三王之中，以他与老九最为势大。

    若无差错，未来储君之位，必在他们二人中诞生。

    老十五根本没有机会。

    除非出现变数。

    以往这个变数是不存在的。

    但今日之后……

    老十五此时恐怕是最为高兴的那个。

    怕是巴不得那李瑞闹起来，闹得越大，他越有机会。

    这是想隔山观虎斗，坐看自己与老九斗得你死我活，他好收渔翁之利。

    刚才的提醒，不过是怕他们真将李瑞这小子杀了。

    清楚归清楚。

    但这是阳谋。

    李瑞那小子，他们还真不能杀。

    他们两人的斗争，也不可能停息。

    老九看似性烈暴躁，冲动易怒，实际上精明着，不可能看不清楚。

    武承旭眼珠子转动，想着如何能挑起老九的燥性，让他去给老十五这条阴险的毒蛇一个痛击。

    ……

    南衙。

    宋申锡脸色通红，似饮佳酿。

    “诸公，景王殿下年不过十七，便如此英武，血战阉奴，战而有生之！诸公当为之贺！”

    众公卿相视不语。

    这个结果，谁都没有想到。

    那个传言懦弱无能的景王，竟然有这等胆魄血性，有如此本事？

    作为朝中公卿，他们想得更多。

    一个无人重视，甚至被禁止学文习武的人，是如何学得这一身本事？

    难不成……

    他们想到一个可能，不可思议，却又是唯一的解释。

    若非圣人暗中放纵，甚至有意安排，又怎么可能？

    除了这位圣人，谁能在朝廷禁令之下，传授这位景王一身本事？

    再想想景王刚才那最后一掌，分明通晓佛性禅理，对佛法精研极深才可能打出这一掌。

    若非得号称弥勒降生的圣人所传，他一个十七岁稚子，哪里来得这般深厚的佛性？

    半晌，有人道：“宋阁老，左右监门卫来报，孟津河工立肺石、挝登闻鼓，告神策军屠戮平民，已有三日，我御史台已受理，明日，便要在朝中参奏！”

    “合该如此。”

    “若真有此事，该当还百姓一个公道！”

    “如此骇人听闻之事，我等怎能容？”

    各部公卿，纷纷出言。

    宋申锡终于能舒出一口气。

    ……

    城门前。

    谢灵心眼见田全操被拍进了地里，成了一摊肉泥，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念头闪过。

    【掌上佛国：0.01\/100（莽荒品）】

    莽荒品！

    这不是单纯的武道，也不是单纯的心灵异术。

    佛坐道场，我得王权！

    道场即自心，王权即妙法！

    如满和尚的传授的大幽冥钟护身神通，让他触类旁通，悟出了《大云经》中的几分玄机。

    一句“心为法王，即心成佛”，终令他悟出这心王掌权、掌上佛国的禅武合一之道！

    禅武合一，用联邦的说法，应该是灵肉合一。

    心灵与肉身合一！

    肉身如须弥坚固，血气如大海无尽。

    心灵如宇宙无穷，念头如极乐无边。

    这就是他的掌上佛国！

    掌心即佛国，触目即道场。

    周身百丈，都是他的“道场”，是他心灵所控之地，亦是肉身力量无穷无尽之源！

    谢灵心自觉，这一掌已经得了几分大云经中所说的“如来金刚法身”之三昧。

    如来金刚法身，能口吹断须弥山，能以一毛孔纳四大海水，能断大地如转轮，能以三千大世界安置掌上！

    当然，这只是一种意境描述。

    他难以想象，这世上究竟能不能存在这样的力量……

    但他知道，自己悟出的“掌上佛国”，灵肉合一，已经不能单纯地说是武道或是术法。

    而是……神通！

    自己竟然创出了神通？

    在联邦似乎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神通的存在，不是从传说域境所得，就是通过联邦的技术移植。

    创造神通，或许存在，但绝对是极其稀少，少到都几乎没有流传。

    “呵，呵呵……”

    谢灵心呆呆地笑了一声，然后在所有人惊愣的目光中，吧嗒一声躺了。

    “殿下！”

    素真心中根本没有其他人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只在意殿下的安危。

    见状顿时哭着跑了过去。

    崔承林、张志弘也快步而行。

    白居易朝如满道：“如满老师，殿下这……”

    如满摇头道：“不必担忧，殿下是受创在先，又靡耗过甚，气血两虚，心神受损，一时昏迷罢了，休养数日，便可痊愈。”

    事实上，这种伤势，对一般人来说，已是极重。

    十有八九要损伤根基。

    但是以景王的身份，施以宝药，又有他这个先天高手在旁为其调养，倒是不足为虑。

    “天纵之姿，世所罕见……”

    如满看着倒地的谢灵心，满目惊叹。

    眼底却又藏着一丝隐忧。

    这等天资，他平生未见，却曾有耳闻。

    只有一个半人……

    那半个人，就是当今圣人。

    至于那“一个人”……

    就只有当年的那位天策上将！

    这等人物，无论哪个，出世之后，必将是风云际会，不是大争就是大变！

    “呔！”

    “阉党走狗！”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突起。

    一群身着儒衫的书生，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个个群情激奋。

    指着已经六神无主的神策军兵大骂：“天子脚下，神都京畿之地，岂容尔等放肆！”

    “景王乃天家血脉，圣人亲封，尔等也敢加害，是要谋逆吗！”

    “有我等在此，走狗辈休想得逞！”

    “要加害景王，便从我等身上踏过去！”

    “众国子监生，今日阉狗当道，正是我等以身报国之时！”

    为首一人，大袖一挥，大有要朝神策军兵冲杀之势。

    “……”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一群书生？

    国子监生？

    都已经尘埃落定了，这时才冒出来……

    搞笑吗？

    有人忍俊不禁，有人捂脸不忍直视。

    众神策军兵更是茫然。

    咋？都虞候都成肉泥了，还要打我们？

    白居易摇了摇头，走了过去：“老夫白居易，诸生稍安勿躁。”

    白居易？香山居士？！

    诗王？！

    若是别人，这些监生绝对不会理会。

    但是这位，可就不能不令他们敬仰了。

    “拜见先生！”

    众生纷纷行礼，像见到偶像似的。

    白居易点点头，朝神策军兵道：“你等还不散去？今日之事，朝堂之上，自有决断，尔等无反心，便各自回营，静待处置。”

    神策军兵本来就没了主心骨，闻言也没有人敢反对。

    这时候除了祈祷那些大人物能放过他们这些听命行事的人，还能如何？

    总不能真反了？

    于是个个垂头丧气，满怀忐忑地离去。

    众监生见状都是面面相觑。

    咱们都准备好了与神策军拼了，哪怕血溅五步！

    结果就这？

    我们要斗阉党！我们要以身谏国！我们要舍生取义啊！

    ……

    不提最后一刻莫名其妙出现的国子监生的闹剧。

    神都城门之下，一场武斗，令那位景王李瑞，走入了许多人的视野中。

    以极其野蛮、震撼的姿态，强行闯了进来。

    景王孤身退神策！

    更是在神都之中如一震飓风般流传开来。

    百事通里也很快被这个消息搅得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