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沈老厨说：“沈老哥，你们先撤吧。”

    沈老厨摇摇头，“这是我的饭馆，这条街是我们的老街，我们能撤到哪去？”

    “再说，我们撤了，你俩怎么办？”

    “做人呀，要厚道，绝对不能抛弃兄弟，要同舟共济。”

    “对！”年轻流浪汉大喊一声，“忍一时挨打受气，退一步变本加厉，谁欺负我们，咱就跟他拼命！”

    明知寡不敌众，沈老厨和那群流浪汉却没有一个临阵脱逃的，让我刮目相看。

    我转头问鲍刚：“刚子，你还行吗？”

    鲍刚拿了一条毛巾缠住流血的手臂，笑着点头，“这点小伤还不够我挠痒痒的。”

    “他们要战便战，干就完了！”

    “好，那就干！”

    我递给他甩棍，自己抄起大烟枪，一马当先杀入人群。

    双方进行了第二次大规模械斗。

    流浪汉的人数只剩十几个，面对几十号职业打手，很快败下阵来，满地哀嚎。

    我、沈老厨、鲍刚三人都在混战中负伤了。

    赵欣和老猪毫发无损。

    铁嘴和狗眼东则是躲在后方隔岸观火。

    “骆闻，你本事不小，能把彪子送进监狱，自己还能在外面蹦哒，有两把刷子。”

    “本来你像个下水道的老鼠一样，夹着尾巴活着，我们根本找不到你。”

    “可你好死不死，非要动赵家大小姐，这是二老板的逆鳞，触之必死。”

    “今晚你怕是撑不过去了，想好自己的遗言了吗？”

    老猪浑厚的声音，穿过嘈杂的人群，传入我的耳中。

    我擦掉脸上的血污，拿起一个马扎，一屁股坐下，大口喘着粗气。

    眼睛直勾勾盯着对方，一声不吭。

    赵欣笑嘻嘻说道：“骆闻，你不用太害怕，待会本小姐会亲自给你一个痛快。”

    “长这么大，我的手上还没真正沾过血，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一定很刺激吧？”

    我冷冷一笑：“不用急，你很快就能见识到了。”

    赵欣收住笑容，冷哼一声：“你对我的侮辱，我会千倍万倍还给你！”

    “猪哥，动手！”

    老猪收到命令，微微摆手，十几个暴徒立刻朝我围过来。

    鲍刚挡在我身前，厉声大喊：“敢动骆哥，先过我这一关！”

    老猪嘿嘿一笑：“当然，肯定得先把你剁了。”

    话音一落，所有暴徒挥舞棍棒冲向鲍刚。

    千钧一发之际。

    巷子深处忽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快板声。

    紧接着。

    黑暗处，响起平叔清朗的声音。

    “诸位街坊听我言，今日老街起烽烟。”

    “恶霸横行欺良善，兄弟握拳心相连。”

    “沈家灶台暖三年，一饭一汤恩如山。”

    “今日恩公有危难，破衣烂衫都来援。”

    “莫笑咱是乞讨人，脊梁比那铁棍沉。”

    “饱汉不知饿汉饥，饿汉偏知义字深。”

    “平老闲我七十整，快板一打响雷霆。”

    “江湖不是富家院，穷人齐心力断金。”

    “抄起那根烧火棍，举起那个破瓦盆。”

    “穷苦人护穷苦人，铜墙铁壁浩气存！”

    伴随着快板声戛然而止，巷子深处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平叔现身，后面还跟着一大群衣衫褴褛的流浪汉。

    黑压压一片，聚满了整条老街，目测不下百人。

    无论赵欣还是老猪，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不等他们反应，老街旁边的筒子楼上，一个中年妇女打开窗户，大声吆喝。

    “街坊邻居们听好了，咱吃了沈老厨两三年的免费饭菜，现在人家有难，咱岂能袖手旁观？”

    “他们要踏平咱老街，毁了咱的美好生活。”

    “但凡是个带把儿的，就给我顶上去呀！”

    经过女人的大嗓门一宣传，老街筒子楼里的住户成群结队冲出楼道。

    菜刀、斧头、钢管、铁棍……拿什么的都有。

    最夸张的是年过八十的老陈头，拎着一个痒痒挠就出来了，非要跟坏人一换一。

    刚才大战闭门不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次涉及自家利益关系，住户们几乎倾巢出动，

    老街一下子聚集了上百人，街头巷尾堵得水泄不通。

    形势再一次逆转，我们占据绝对上风。

    赵欣和老猪他们彻底慌了。

    四十人对战两百人，就算是特种兵也得被干趴下。

    “猪哥，要不咱报警吧？”赵欣吓得脸色煞白。

    老猪摇摇头，“法不责众，哪怕咱们全躺在这，警方也查不到凶手，最后大概率不了了之。”

    黑社会恃强凌弱的时候，一个个耀武扬威。

    一旦遇到寡不敌众的情况，却第一时间想到了报警，相当讽刺。

    “骆闻，今天算你人多，我们不跟你计较，下次就不一定了。”

    “我们走！”

    赵欣还想玩一把虚张声势。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走？谁允许的？老街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赵欣毕竟只是个小姑娘，再刁蛮也分得清虚幻和现实。

    被我这一笑直接镇住了，不知道作何回应。

    这时候。

    铁嘴来劲了，指着我的鼻子嗷嗷叫嚣。

    “骆闻，大小姐是给你一次息事宁人的机会，你他妈别不识好歹！”

    “信不信我们一个电话，二老板立刻派人踏平这里？”

    我摇头，“我不信。”

    “你……”

    铁嘴被我噎住，气得满脸通红。

    狗眼东咬牙说道：“跟他们废什么话，都是刀口舔血过来的，咱什么时候怂过？是死是活，干就完了！”

    三大悍匪，唯独狗眼东配得上这个称号。

    狗眼东和仅剩的几个手下，一马当先发起冲锋，企图突围。

    铁嘴自己不上，吩咐小弟先上。

    老猪则是护着赵欣，且战且退。

    他们对付老街住户，尚有一战之力。

    但平叔带来的那群流浪汉，一个个不要命似的疯狗流打法，他们着实招架不住。

    不到三分钟，暴徒全部躺地上，失去了战斗力。

    就剩三大悍匪和赵欣一个光杆司令，被人团团围住。

    铁嘴色厉内荏咆哮：“你们干什么！敢动我们一下，高远集团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我给年轻流浪汉使了个眼色。

    年轻流浪汉飞起一脚踹翻铁嘴，举起砍刀，对准铁嘴的右手，狠狠砍下了去。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

    铁嘴的一只手被齐腕斩断，鲜血溅了赵欣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