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黎最后还是决定将结婚提上日程。

    虽然还没办法领证，但可以提前把婚礼先办了。

    夏黎家的大部分亲戚都还没见过露西亚，他可以借用这一正式场合向他们做介绍。

    特别是，现在的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这事迟早是瞒不住的。

    如果再不找个时间把露西亚的存在告诉给亲戚的话，再等个大半年孩子都出生了，到时候亲戚们估计会一脸懵逼：你啥时候结婚的？？

    夏黎考虑了一段时间，和露西亚商量之后，决定赶在宠物医院忙起来之前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方霞听闻之后，表示只要小两口乐意，怎样都行。

    婚礼的日期就定在国庆那几天。

    露西亚社恐，不敢去登台互动，也不想走太麻烦的流程。

    最后删删减减，甚至连婚庆公司都省了，司仪就找人上台说两句，然后夏黎说两句。

    随后放一段PPT，讲述一番两人从大学认识再到走进婚姻殿堂的感想。

    由于内容压根都是编造的，所以连夏黎自己都没什么代入感。

    PPT播放结束，也不墨迹，直接开饭。

    这场婚礼说是婚礼，其实更像是一场亲友见面会，目的就是把露西亚介绍给夏黎的亲朋好友。

    来的人不多，总共就五六桌。

    夏黎特意给方霞打招呼了，不是关系特别好的就不要发请帖，老两口考虑到露西亚的情况，也都表示理解。

    在座的五十多个人，连一位来自女方的家人都没有。

    最后还是周安琪带动夏黎的几位发小站在了女方那一边，伊芙妮也拉着秦川的手一起坐了过去，这才勉强将女方的场子给撑了起来。

    露西亚其实都不太懂这些事情。

    但是，当她看见朋友们都为她欢呼的时候，她打心底的高兴。

    不知不觉，已经有这么多朋友了。

    露西亚一直觉得，‘活着’和‘活明白’是两码事。

    当她作为一头巨龙，在艾泽大陆呼风唤雨，遵从生存的本能吃喝拉撒时，这叫活着。

    可当心灵逐渐走向成熟，明白自己爱着谁又被谁爱着的时候，这叫活明白。

    她很庆幸，自己这一生能活得如此明白。

    “这位是大姑，这位大姑爹，这个是大伯……”

    蜀省地区的婚礼一般在中午举行，中午这一顿饭便是正席。

    在正席开始的时候，新人会换上敬酒服，从前往后将互相的亲戚都招呼一遍，这么做不仅能让亲戚朋友对这对新人加深印象，顺便还能改口。

    夏黎称呼对方什么，露西亚就在要后面跟着称呼一句，这是传统。

    换上敬酒服的露西亚身材高挑而又匀称，开叉的旗袍位置刚好延伸至大腿，优雅的同时又不失美感。

    她穿上了红色的坡跟鞋，头发盘在一起，上面戴着金钗玉簪，嫣然一笑温润如玉。

    “大姑，大姑爹，大伯……”

    露西亚顺着夏黎的语序，挨着和圆桌上的亲人打招呼。

    少女的青涩在这一刻完全融化，变得贤淑而又知性。

    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都看不出来她还大着肚子，特别是用魔法偷偷‘作弊’之后，身高涨了一大截，显得更是落落大方、高挑得体了。

    旁人都夸夏家娶了个好媳妇，还催促这对新人早点要孩子。

    虽然都是一些公式话，但当这些耳熟能详的公式终于有一天套在自己身上时，又仿佛被周遭的气氛感染，从而置身于其中了。

    夏黎笑着接纳了亲朋好友们的祝福，并挨个进酒。

    他杯子里的白酒兑了大量雪碧。而露西亚的杯子，干脆直接掺的白开水。

    等到最后一桌，夏黎来到早已泣不成声的老两口面前。

    “没事，妈高兴，高兴呢。”

    方霞穿着一身喜庆的中式服装，见自己的儿子朝自己走来，她再也忍不住，掩面流泪起来。

    夏远军见状，伸着手不断安抚她的情绪。

    但夏远军自己也是老泪纵横，说不出话来。

    夏黎举着酒杯安静地等了一会儿。

    片刻后，他侧目对身旁的新娘说。

    “叫妈。”

    “妈~”

    露西亚粲然一笑，毫不犹豫的跟在夏黎后面喊了一声。

    ‘妈’这个字，对露西亚来说很是古远。

    在她走出洞穴、龙翼展开的时候，她便离开自己的母亲了。

    后来，她再也没有见过她。

    露西亚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可能龙族在这上面天性就是冷漠的。

    她有猜想过自己的母亲去了哪里，但是这样的猜想在见到黑龙尼尔霍克，听见他亲口说出自己是唯一的希瓦娜血脉之后，露西亚知道自己已经有这个答案了。

    所以，‘母亲’这样的概念对露西亚来说很遥远。

    但其实又近在咫尺。

    当夏黎的母亲每一次关心她，每一次照顾她，给她剥水果，给她塞红包，给她做她最喜欢吃的菜肴时……就是在诠释‘母亲’这个词的意义。

    现在，露西亚自己都要做母亲了。

    她能感觉到这种来自亲情的纽带。

    不着痕迹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露西亚举起酒杯温柔地笑着。

    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发音。

    “妈。”

    “嗳，嗳！”

    方霞泪流满面地站起来，深深拥抱了露西亚。

    夏远军也跟着站起，和自己的儿子抱了一下。

    “男人这辈子要立下数不清的誓言，但唯独今天的这些誓言，你不可以背叛。”

    “照顾好她。”夏远军认真说道。

    这可能是作为男人、作为父亲，夏远军最后能教给夏黎的东西了。

    夏黎用力地点了一下头，答应他。

    “我会的。”

    ……

    敬酒仪式结束。

    夏黎回到了自己朋友的那一桌。

    然后就被哥几个灌了个酩酊大醉。

    这伙人平时从不劝酒，但是今天情况特殊，夏黎说什么也不可能拒绝朋友们的祝福。

    就算是兑了水的白酒，他也喝了个饱，下午回到家的时候，他都是被人抬回去的。

    还好蜀省地区没有什么闹洞房的习俗，大伙儿瞧见夏黎是真的喝高了，也不再故意刁难他，把人塞回房间里就一哄而散。

    四周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夏黎望着家里熟悉的天花板，静静出神。

    他就这样……结婚了？

    虽然还没有得到被社会承认的婚姻关系，但在亲朋好友这里，他们已经算是结为夫妻。

    包括刚才的仪式也是，他穿着量身定制的西服，努力挺直背脊，将自己打扮成成熟可靠的大人模样，小心翼翼地揭开了新娘洁白的头纱。

    随后在众人、在夏黎也不确定是哪位神明的前面许下誓言。

    在这一年前，夏黎甚至还在因为收留露西亚而苦恼。

    为了露西亚兜里的金币也好，怕露西亚被局子叔叔抓走、将自己连累进去也罢。

    夏黎承认，先开始的自己，把露西亚留在身边是有目的性的。

    后来这种目的性稀里糊涂地被恶龙的真诚直率所打动，夏黎决定跟她做朋友。

    然后就这么水灵灵的把自己交代出去了。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纯友谊的。

    至少夏黎和露西亚的身上没有。

    “你在干嘛……”

    听着耳旁露西亚进进出出的脚步声，夏黎准备坐起来查看情况。

    “别动。”

    露西亚按着他躺了回去。

    夏黎眯着有些醉意的双眼，看见露西亚端来一盆热水，拿着毛巾在热水里揉了揉，随后掀起夏黎身上的衬衣。

    ‘啪’一声！

    夏黎倒吸了一口凉气。

    热毛巾烫得他脑子都清醒了几分。

    眼瞅着露西亚像是水产店里杀鱼的老板那样，抓着毛巾在自己的腹部上下刷，夏黎心生疑惑。

    “你应该把毛巾换成钢丝球。”夏黎说道。

    露西亚顿了一下，解释说：“方阿姨……妈妈说，这种方法能让你快速醒酒，晚上那顿饭还要你出马呢……”

    “你要早点习惯。”夏黎重新躺回去，嘴里碎碎念。

    “嗯？”

    “改口啊，刚刚不是喝过改口茶了吗？以后我妈就是你妈，我爸就是你爸。”

    “嗯嗯……”露西亚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她今天还收了妈妈的大红包呢，说是什么改口费。

    不仅是改口费，还有什么黄金首饰，以及一笔九万九千块的彩礼。

    妈妈说，就算露西亚没有娘家，这些东西该收的也一定要收，他们不会亏待露西亚。

    露西亚心里琢磨，这个世界的人类规矩可真多呀……

    以及，为什么结婚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却在这些所谓‘传统’的礼数上都由男方来支出？

    露西亚都没有什么好报答的，只能将手抚在自己的小腹上，说了一句让方霞都觉得意味深长的话。

    露西亚说，‘我会努力的’。

    方霞和夏远军没能听懂这句话的含义，只有夏黎知道她嘴里的‘努力’是什么意思。

    “我呢？”

    露西亚将夏黎的四肢擦了一遍，又接着用热毛巾给他擦拭发红的脖颈。

    夏黎很配合她的动作，主动昂起脑袋。

    “什么呀……”

    露西亚勾着食指戳了戳他的喉结。

    夏黎的喉头一碰就痒痒，忍不住吞咽口水，那个喉结就跟个弹力球一样上下蠕动。

    雄性第二大特征，好玩。

    “你改口叫我妈是妈妈，那我呢？”夏黎睨着露西亚说道。

    露西亚假装听不懂的摇摇头，想要萌混过关。

    “你也叫妈妈呀。我又没有抢走你的妈妈。”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那是什么意思？”

    “你叫我什么？”

    “嗯……”露西亚迟疑了一下，羞答答的说。

    “爸爸？”

    她语气小心得过头了，听得夏黎刚降下去的体温又热了起来。

    “不是……”

    夏黎有些哭笑不得。

    “说正事呢，你叫我爸爸干啥！”

    “……你不就是喜欢让我这么叫你。”

    “我现在是宝宝的爸爸，你如果也叫我爸爸的话，会弄混淆的，这样不好。”夏黎严肃说道。

    露西亚点点头，脸蛋已经羞红了一片。

    她起身去换一盆水，夏黎的视线一路跟随着她。

    那段婀娜有致的腰肢被精美的旗袍紧紧包裹着，脱去云肩之后，更是尤物般性感，仅仅是看一眼就能将人吸入进去。

    夏黎深深叹气。

    以后，怀孕的女龙子不准以御姐的形态出击！

    不然身体真的着不住啊。

    夏黎跟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视线伴随着自己的新娘折返回来。

    露西亚头上戴着华丽的纯金凤冠，凤冠上点缀的金片随着她拧毛巾的动作而左右晃荡。

    这凤冠是她第一次去金店里看上的那款，那会儿的夏黎还嘲笑她说‘真能选，上来就选了个最贵的’。当时的夏黎还和露西亚不熟，他笃定了不可能有人会给这龙买这么贵的东西。

    后来啪啪啪打脸。

    现在，别说是金凤冠了，就他们床下放着的这一大包金币，融了都可以做金床的，保证能让这龙在黄金收集上得到满足。

    “想……”

    “想什么？”

    露西亚把拧好的毛巾捏在手里，与上午在看台上强装的成熟温婉不同，少女绯红的脸颊一如既往的羞涩。

    “相公……给你擦额头。”

    “嗯？”

    闻言，夏黎愣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你叫我什么？”

    “相公呀……”

    “还有呢？？”

    “还有就是……老公？”

    “！！”

    露西亚捧着毛巾，羞答答的站在床边，双眼已经不敢看向夏黎了。

    床上的夏黎直接诈尸坐了起来。

    上一秒还觉得自己喝多了要似了，现在直接满血复活。

    露西亚见他反应这么大，连忙后退了半步。

    由于龙脸皮太薄，她干脆羞得将热毛巾搭在自己的脸上，用鸵鸟藏头的方式来躲避夏黎的对视。

    “老婆！！！”

    夏黎精神抖擞，一把抓住露西亚纤细的手腕，让她坐过来。

    “过来坐！坐床边！！”

    “还没擦完呢……背上也要擦一下，擦了你就休息睡觉，不然晚上还要继续陪亲戚喝酒，你会没精神的。”

    “你先坐过来！”

    “好吧……”

    露西亚没办法，只能缓缓坐在夏黎的身旁。

    夏黎现在亢奋得很，跟打了鸡血似得，那双平时深邃难懂的黑眸，此刻就跟得到了终极奖励的小孩子那样，热情而又满足。

    “老婆，我们商量个事呗！”

    “什么事呀……”

    “就是！让宝宝今天往里睡睡，给爸爸留点位置……”

    “噗啊！”

    夏黎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自己的老婆打了一拳。

    露西亚捏捏手腕，娇嗔道：

    “说、说什么胡话呢……你给我乖乖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