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凡也不与对方逞口舌之利，只是驱动自己所剩不多的灵力，调理躯体，修补伤口。

    也不等苏凡回话，道袍男子便继续开口。

    利亚姆作为旁观者看的清楚，后者的躯体已经开始不可逆转的崩裂，就只是两句话的时间，膝盖之下的部分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

    “这真是场酣畅淋漓的对决。”

    道袍男子如此说着，语气带着些许怅然和意犹未尽。

    “见面许久，还没有互通姓名。”

    死人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利亚姆的脑海之中自动模拟苏凡的语气，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按照后者的性格，极大概率会这么说才对。

    但并没有。

    他沉默了一下，随后开口吐出简短的音节。

    “苏凡。”

    “陈无咎。”

    名叫陈无咎的道袍男子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苍白面容上，神色意味深长。

    “我们很快会再次见面的。”

    话音落下，他整个人的躯体溃散，化作了令人作呕的烂肉。

    苏凡静静看着这一幕。

    斗法便是见招拆招，若是可以洞悉对方心性做出预测便能领先一步掌握先机。

    若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在这一过程中，便能感受到对方的思想。

    无咎即无过。

    人如其名，讽刺得紧啊。

    他做的都是些丧尽天良之事，却从不认为自己有罪，只认为那些被他所杀之人死得其所。

    与苏凡先前遇到的邪教成员有着质的区别。

    邪教成员是通过外界以及自身的不断催眠，扭曲了善恶观以及价值观，来减轻或者抵消残害他人带来的罪恶感。

    道袍男子却不一样。

    他的观念并没有发生改变，与寻常人相同。

    是什么信念支持着他做出如此行径，却依旧能保持内心平静呢？

    苏凡身形摇晃，踉跄一下，但却很快稳住了重心。

    扭头便看到了利亚姆。

    后者并没有直接离开，反而朝着自己这里走来。

    “不去逃命，还留在这做什么。”

    “你知道的……额……你这个样子，丢在这里看起来会出事情。上面还很乱。”

    这个中年男人有些磕磕巴巴的开口。

    在人面兽心的上流社会之中混迹这么长时间，他的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

    但当面将多次蒙受其救命之恩的重伤恩人丢在这里自生自灭，利亚姆自认还没有无耻到那个地步。

    “需要我搀扶吗？”

    他上前伸出手，却被苏凡摆手婉拒。

    “谢谢，不必。”

    后者走向那十字架，动作有些僵硬，抬手两下便切开了束缚。

    受难的圣女从上方跌如苏凡怀中。

    看着对方颇为安详的面容，苏凡不忘仔细探查了一下其身体状况，见没有被诡异气息所污浊，这才放下心来。

    【她身上这白色亚麻长袍带着圣洁的力量，想必是类似于圣骸布一类的宝物。】

    【教廷居然舍得将这种东西给她用……不过多亏了它，特蕾西娅才能安然无恙。】

    在脱离十字架之后，特蕾西娅身上的衣物便回复成了之前的样子。

    看样子抵御诡异力量的侵蚀消耗了消耗了它不少的力量。

    但很快，苏凡便察觉到有小股小股的温和力量顺着左臂传来。

    这股圣力十分纯粹，不带有任何的炽热，只为修补苏凡受损的躯体。

    低头看向怀中，却见特蕾西娅依旧双目紧闭。

    她似乎感受到了外界的变化，神色舒缓了一些。

    同时一对柔弱无骨的胳膊，环住苏凡的脖子。

    温润的圣力通过近距离接触的肌肤传至苏凡的躯体，为后者治愈先前战斗时候留下的暗伤。

    灵力本身具有护主的本能，对于外来的力量相当排斥。

    先前与拜蒙战后，罗恩就想动用力量为苏凡疗伤，结果没能成功。

    现在看来似乎可以通过直接接触抹消灵力的排异反应。

    【不枉我这么费心费力的救你了。】

    苏凡心中不无调侃意味的心想。

    特蕾西娅似乎有所感应，搂着苏凡的胳膊略微紧了紧，脑袋也埋入苏凡的颈窝。

    淡淡的松木香气与温润的触感一同扑来，令他颇为受用。

    苏凡闭上双眼。

    他当然不是沉溺于温柔乡内，而是以神识查探这栋建筑的每一个角落，找寻凯厄斯的踪迹。

    漩涡只有无生无死之人才能破坏，最后的收尾工作，少不了吸血鬼的参与。

    利亚姆只觉得脚下一阵震动，好似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底兴风作浪。

    不多片刻，一个个黑色的棺椁撞碎此处仅剩的混凝土地面，破土而出。

    这些散发着死气和阴气的物体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两人的面前。

    苏凡轻轻打了个响指，违背常理的上升气流便将所有的棺材盖全部掀开。

    一边全程旁观的利亚姆看的眼皮子直跳。

    他果然没有猜错。

    幸好刚才没有当着他们两人的面大摇大摆地离开，不然……

    站在前方半步的苏凡没有看利亚姆变脸的心思。

    在看到棺材内部情景的时候，他的一双眼睛便眯了起来。

    利亚姆现在浑身被串着铜钱的红线所缠绕，眼睛和鼻子被特殊的符纸封锁。

    符纸被鲜血浸染得发黑，不仅如此，其身躯周围还有灰色的气息缠绕在左右。

    再看那些与凯厄斯衣着差不多的吸血鬼也是一个待遇。

    他们的指甲发黑长得可怕，面色也从原来病态的苍白，掺杂进了些许乌色。

    估计再过不久，就会变成和上层那些僵尸一般无二的存在。

    凌厉剑意浮现，束缚在众多吸血鬼身上的红绳以及眼鼻上的符纸整整齐齐地被切开，一时间铜钱落地的动静不绝于耳。

    感官解除屏蔽之后的吸血鬼们统一睁开了双眼，眼中浮现出了迷茫之色。

    但很快这股迷茫便被饥渴和嗜血所代替。

    经历如此变故再加上长时间没有进食，他们对于人血的渴望已经达到了巅峰。

    而眼前正好有那么一个浑身染血的人类在。

    送上门的自助餐哪有不吃的道理？

    但还没等到他们原形毕露，看到一道身影率先窜出。

    糟了！有人不讲武德直接出手了！

    天啊！是传说中的暴君凯厄斯·沃尔图里！

    没想到有一天能亲眼看到这位大人猎杀的英姿。

    这人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心中刚刚生出如此念头的众多吸血鬼，便见到率领他们的沃尔图里三当家凯厄斯，距离老远双膝跪地，而身躯余势不减，滑行到了那人类的面前。

    金发青年的面容坚毅，声音洪亮，二话不说便是“碰碰碰”三个响头，令饱经摧残的混凝土地面雪上加霜。

    “感谢大人救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