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大人，请让我上场吧。”

    这一次，在上杉澈起身之时，有一只洁白光滑到近乎璞玉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回头，见到了面色肃穆的二尺大人，

    “是吗。”

    上杉澈笑了下，在光柱落下之前握住了她的手，

    “——那就拜托你了，二尺。”

    “二尺，定不负澈大人所托。”

    ……

    散发着寒光的十字枪尖垂下，与银光粼粼的裙甲一同反射着场馆内刺目的灯光。

    擂台上，身高足足达到八尺的女人手持长达数米的十字枪，如同一座装甲小山般横拦在上杉澈的身前。

    目光凛冽，眉眼如刀。

    护生光环延伸而出，让远处再一次仅仅拔刀，就连罡气都没有放开的北田圭微微皱眉。

    “很抱歉，北田君。”

    上杉澈的声音从八尺菩萨的身后传出：“我不是源静水，心胸也没有她那么宽广。”

    没有犹豫，上杉澈直接拒绝了北田圭的拼刀请求。

    伴随着主人话音的落下，十字大枪撕裂空气，被高举起直直对准着北田圭的眼眶。

    以定位锁定北田圭，再被二尺以心弦共享。

    北田圭眨了下眼，无奈地笑了下，雄浑的罡气如流水丝缕地逸散在擂台台面之上，

    “上杉君，你还真是……”

    轰！

    不待他说完这句，深紫色的雷光便已经在北田圭的身前炸开，浓厚的烟尘随之升起。

    下一瞬，沉重的十字枪在剧烈的呼啸之中撕碎烟尘，同那北田圭手中的三尺刀刃撞击在一起。

    北田圭抬头。

    他的眼瞳之中倒映出不知何时手中已再次握住第二把十字大枪冲来的八尺菩萨，以及在远方恶鬼身旁升起的密密麻麻的雷光。

    兵刃交错，雷霆汹涌！

    ——接下来，就是正义的二打一环节了。

    ……

    只修剑道，不修其他的北田圭，理所应当地在面对一近一远的二打一之中落败了。

    ——在耗尽罡气之后，被一把灌满了五雷法的素枪给爆炸击昏了。

    上杉澈仅仅付出了几把普通的素枪，外加上二尺掉了80%的血量以及自己轻伤的结果就获胜了。

    他低头，用指腹抹去胸膛上那抹浅淡的血线。

    要是这场二尺没上来的话，这刀少说都入肉三寸吧，指不定还能把自己砍得只剩皮肉相连。

    到时候，就又是受了一大堆“致命擦伤”了。

    这时，身体变成半透明的二尺大人连忙跑来，面带自责地抿嘴，

    “澈大人……咱没有保护好你。”

    “不，二尺。”

    上杉澈本想照例拍拍她的脑袋，却发现以自己目前的身高抬手也就到胸口的位置。

    于是便只好口头夸赞道，

    “你做的很好。”

    面对眼神不信的二尺大人，上杉澈瞥了眼一旁闪烁着的提示，郑重说道，

    “——要是没有你，说不定我还得多交出去一张底牌呢。”

    “po……那澈大人，咱有作用就成。”

    二尺大人在分辨出这话真实不虚后嘿嘿一笑，原本英姿飒爽的风范之中竟还透露出了几分娇憨。

    ——上杉澈赢了北田圭，这在观众们眼中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这次获胜后，场馆中并没有爆发出多大的欢呼声，反而是担忧的窃窃私语蔓延了开来。

    “带了第一次上场的式神二对一居然还受伤了……源静水刚刚可是一点伤都没受。”

    “是啊，这下可能难赢了啊。”

    “唉，确实。”

    观众们唉声叹气。

    但很快，又有人从另一个角度看待事情，

    “算球算球，那个源静水可是来自源家的。源家啊源家，就是那个出了平安时代源义经的源家！

    人家可是正经八百传承千年的古老世家，嘿，体内流的血可尊贵的很，和咱们这群平民八辈子都打不着边儿！

    上杉君能和她交上手，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这番见解很快得到了诸多认同。

    “没错！”

    “荣！”

    “咦？对了……上杉澈的式神看起来怎么这么像怪谈八尺大人，那晚上可不得有福了……”

    “上杉君加油！输了也没关系！”

    “加油！不用在乎输赢！”

    稍显奇怪的关注声很快就被淹没在排山倒海的加油声里。

    这些加油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最后汇聚成了一个节奏，震得整座场馆都微微颤抖。

    “——上杉君，加油！”

    听着耳机里一阵一阵的加油加油，叶纯不乐意了。

    这还完全没开打呢，就想着输了的事儿了？

    这么看不起人？

    叶纯冷着脸，开始联系她这些年积累下来的一点微末人脉。

    虽然因为个人原因，叶纯不方便直接接触上杉澈也不能打赏给他灵魂精华，不愿对方牵连上一些没必要的因果。

    但如果是拐弯抹角地，用现世中的钱去做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还是没关系的。

    几分钟的操作下来，叶纯不快地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然后打开了种子战官方流的直播间。

    很快，导播就将视角切换到诸多记者用摄像机直播的画面——

    整座东京之中，四通八达的街道，商业街……无论是能花钱砸通，还是不能花钱砸通的公共屏幕上都在这一时刻出现了同一句话。

    【——上杉澈，必胜！】

    见到这幕，叶纯才翘起脚，算是满意地哼了一声。

    ——偌大的场馆之中，原本喊着加油的观众们也忽地无语凝噎。

    必……必胜吗？

    这还真是，大手笔啊。

    场下的南条爱实抬头，啧啧称奇：“这小子，什么时候傍上的富婆？”

    整座场馆被一句“必胜”压得安静异常，可所有的直播间——无论是官方还是个人。

    只要是打上了“种子战”的标签，其中的观看人数就在以爆炸般的速度上涨。

    无声之中，原本高居台上的源静水已经走到了擂台上，隔着鬼神裁判，也无视了他身旁的二尺大人望向了上杉澈，

    “我早知道在最后面对的会是你，上杉君。”

    源静水轻声说：“在山里的那个夜晚，我就确定了。”

    寂静中，源静水的声音传出去好远。

    上杉澈没有回应，只是按下被对面萤丸挑衅频频弹出刀鞘的加贺清光。

    他和源静水已经见过不少次面了。

    但真站在擂台上，作为敌人还是第一次。

    如果说作为对手的璃璃子是一轮霸道辉煌，无时不刻在挥洒着辉光的烈日，那么源静水就是一池深不见底的幽潭。

    一眼望去，能够看清源静水的大概……看得出她很强。

    但也仅仅只能窥见光滑如镜的表面。

    哪怕先前她和北田圭拼了足足一千多刀，也仅仅只能看出她的剑术同样超群，而不明其深浅。

    但哪怕如此，上杉澈也从源静水的动作中看出了来自新阴流，一刀流……来自各种流派，甚至还有些天然理心流的影子。

    无需多言，源静水的剑术水平绝对要比他高。

    专家巅峰？

    还是初入大师，已经和璃璃子站在了同一个台阶上？

    还有剑域……也不知道她掌握了没有。

    除此之外，上杉澈也没忘记源静水同他说过——她自己修行的是源家的四极呼吸法·归渊。

    上次见的时候，源静水还处在【气之海】的阶段。

    可气之海之间亦有差距，有普通界定的普通气海，也有如德川佑五郎那般望不到头的星河气海……

    想来，源静水肯定靠向后者。

    还有，她那晚秒杀了大妖的那一剑也得提防。

    对于上杉澈来说，源静水的绝大部分都是未知的。

    比赛尚未开始的对峙前，二尺大人就已经握紧了新的十字大枪，死死地盯住了那个危险至极的女人。

    定位锁定，心弦链接。

    主仆之间的想法交融。

    于是八尺的身影侧过身，完全挡住了上杉澈。

    二尺大人已然明白，自己待会的第一要务就是主人争取尽可能多的信息与思考时间。

    “上杉君，我会赢。”

    源静水开口，仿佛叙说真理。

    早已按捺不住的萤丸自己从鞘中弹射而出，迫不及待地落在了她的手中。

    浓郁到近乎刺鼻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二尺大人目光冷峻，左臂上浮现了一面毫无重量的高强度盾牌。

    此时此刻，她就是澈大人的“盾”。

    鬼神裁判也是等待了好一会儿，觉得这决定种子战魁首归属的一战的气氛酝酿到位了，才左右张望，确认了二人都准备完毕。

    他重重的将手挥下，

    “比赛——开始！”

    上杉澈早已拔出加贺清光，却没有贸然上前。

    源静水同样也没有过来。

    他皱了下眉。

    不管怎样，总之先试探一手。

    源静水不会阴阳术的话，应对雷法应该还是挺难受的。

    上杉澈的指尖酝酿雷光，在弹出去的一瞬前让二尺大人微微移动脚步。

    基本不具备杀伤力的雷光是比任何攻击手段都更加快速的斥候。

    可以说，几乎是不可能被鬼神之下的存在给反应过来。

    可就在上杉澈解读之眼的凝视之下，那抹细碎的雷光居然直接在靠近源静水附近的时候消失了。

    没错。

    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源静水面无表情。

    第二抹雷光再次迸射而出，接着再度消失。

    上杉澈的瞳孔微缩。

    这一次，他确定了雷光是在距离源静水二十米的时候消失的。

    没有灵力波动，也并非被任何手段拦截，而就是消失了。

    归渊呼吸法能做到这种事？

    还是说，是源静水的个人手段……

    上杉澈不知答案。

    无论怎样，远程攻击和阴阳术应该是对源静水造成不了威胁了。

    诅咒或许可以，但他可从来没学过诅咒。

    “麻烦。”

    上杉澈再抬头，透过二尺裙甲的缝隙发现源静水依旧没有攻过来的意图。

    “既然不过来的话，那我就过去。”

    在一瞬间的心弦沟通之后，普通的素枪悄无声息地悬浮在了二尺的背后，再被她好似拿取其他变出来武器那样抓在手中。

    朝着源静水，全力投掷而去！

    ——既然远程攻击无法奏效，那就让它变成缩短距离的屏障！

    ——距离源静水二十二米处，灌注了雷霆与混乱罡气灵力的素枪直接爆炸！

    上杉澈的脚步点地，正想要发动八重垣。

    可他与素枪的联系却忽地断裂。

    幽蓝的刀光乍现，将飞出不到半米的素枪拦腰斩断。

    轰！

    深紫色的蘑菇云涌向天空，也令二尺一时震撼无言。

    毫无征兆的出现？！

    可她连音爆圈都没见到！

    明明在方才源静水还没有一点儿移动的征兆，心中的定位也是一动不动。

    可为何，现在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不对，又消失了！

    二尺刚拨动心弦，觉察到不对劲的上杉澈立刻改变八重垣移动的方向，想要拉开距离。

    嗤！

    湛蓝的刀刃自身后袭来，如破开纸张那样洞穿炎甲，锲入罡气循环，再以毫厘之差从上杉澈心脏的边缘穿过。

    偏了。

    源静水握着畅饮残余鲜血，忍不住发出愉快呻吟的妖刀萤丸，微微皱眉。

    再度被强行改变走向的八重垣让上杉澈在转眼间抵达擂台的另一头。

    咆哮的白色音浪在片刻后才爆发开来。

    上杉澈大口喘息着。

    他感受着胸膛处的贯穿伤，眼眸中掠过惊愕之色。

    刚刚，源静水到底是怎么绕过二尺直接来到他的背后的？

    瞬移？

    空间移动？

    不然可没法解释她这如鬼魅般的行动。

    可源静水的身上又感受不到哪怕一点儿灵力波动，很明显她是不会阴阳术的。

    在和迅速赶来的二尺通过心弦沟通一番后，上杉澈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源静水，的确是没有过程的直接移动。

    “澈大人，让我试试。”

    “好。”

    一问一答后，握着十字大枪的二尺大人如炮弹朝着源静水疾驰而去。

    与上杉澈相比，她有着距离的优势！

    上杉澈则负责她的背后。

    铛！

    兵刃交错。

    仅仅一击，二尺手中强度高到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十字大枪便从中部断裂开来，连带着她的整条手臂都被震废了。

    上杉澈在无声中将三段突合一，却发现原本新力未生的源静水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回头一看，手握妖刀的源静水正在数十米外的距离静静地打量着他。

    如同等待着绝佳时机的老猎人那样，不急不缓。

    啧。

    这样下去，完全就没法打。

    不仅碰不到对方，反而会在对方的节奏中越陷越深。

    但上杉澈几乎可以肯定——这毫无征兆的瞬移肯定也不是无穷尽的。

    而且，瞬移也必定有征兆，只是自己目前的感知能力不够没发现而已。

    不过他不能赌。

    若是赌，就有可能落入对方所等待的圈套之中。

    上杉澈无言，将目光放在了早已弹出的提示上，

    【你的破限值已满，当前可以选择进入超限状态·修\/超限状态·战。】

    【——在超限状态·战下，你的全属性大幅提升，心境大幅提升，感知能力大幅提升，恢复能力极大幅提升。

    同时获得限时状态“未来视”：获取当前战斗中从这一刻开始，到未来一秒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