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他什么？莫非是蓑衣侠？”

    “那也太平凡了一些。”

    “哎呀你这人，快说快说！真真急死个人！”

    众人被食客吊足了胃口，纷纷催促。

    苏白念也竖起耳朵，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想不到昨日还平凡无奇的自己，今天便成了茶楼酒肆的谈资。

    他也很想知道，旁人会如何评价自己。

    只见食客淡然一笑。

    捏指慢道：“诸位客官，想知英雄名讳，还需两个铜板抵酒价。”

    “你这人——”

    “好好好，我给！正好初一，就当是讨个吉利。”

    顿时有人按耐不住，掏出十个铜板平平摆在桌上。

    “谢大爷赏！”

    那食盒抱拳致谢，爽快道来：“话说那位英雄豪杰，可不止杀了九人。”

    苏白念微微点头。

    最初追杀王蛇的八人，算上赵缦英，还有后来的三个跋云寨匪徒。

    应该是十二个。

    只听那食客的声音宛若石破天惊：“昨夜西岸滩涂上，足足死了上百人。”

    什么！

    苏白念心头一震，周围众人亦是哗然。

    那食客却不管不顾，继续说道：“那蓑衣客以小刀为刃，连杀八人，再杀金衣枪客。最后又问后来的跋云寨三人‘买鱼否’。”

    “人答‘不买’，其当场杀人，扬长而去。”

    众人纷纷惊呼，果真是个江湖侠客，性情古怪，杀人还要找个理由。

    “然而，此事还没完。”食客话锋一转，又道：“当夜，众人散去，本以为平安无事。第二日起来，却见蚌田人丁稀少。”

    “众人寻去，芦苇荡中满地尸首，个个面色惊恐，咽喉一点朱红。皆是被人一击毙命。”

    那食客望见众人惊讶的面色。

    冷笑一声。

    “有人说。”

    “当夜有个渔夫，逢人就问买鱼否？若不答，杀。答不买，杀。答买，亦杀之。穷凶极恶，为杀而杀，堪称夜屠！”

    “这一消息在西岸、城中众帮会早已传遍，不久就当传入市井。有人叫他蓑衣客，有人叫他卖鱼人，也有人称之为无夜人，皆因其视黑夜如白昼，擅之以杀人的功夫。”

    “但最后，所有人都叫他——夜屠人！”

    “夜屠百人，杀性如魔。”

    食客目光一转，看向刚才那老人。

    道：“老丈现在可知，我刚才为何如此说了？”

    “是是，老头子晓得了。从今日起，不不不，至少一个月内，我都不卖鱼了！”老人满脸大汗，收起鱼篮慌不择路撞开人群。

    竟是被吓跑了！

    人群外。

    苏白念一脸呆麻。

    谁嫁祸我？

    他明明才杀了十二个人啊！虽然十二个与一百个，后果也没差多少了。

    “嗷呜~~”

    白玉狮子蹲在苏白粥脚边昂首嚎叫。

    苏白粥文静的站在苏白念身旁，一脸无辜的样子好似一朵清纯的白莲花。她似乎早已忘了自己昨夜的所作所为。

    而昨夜死在‘苏红粥’剑下的人无一活口，自然都被算在了苏白念身上。

    “回家。”

    苏白念面色微沉，转身就走。

    “念哥哥？”

    苏白粥正要追赶。

    苏白念脚步一顿，冷冷回头：“别再跟着我。”

    “……哦。”

    少女怯怯点头，驻足街头。

    许久。

    望着苏白念消失在街头的身影，她不由渐渐红了眼眶。

    “念哥哥，为何如此讨厌小粥？”

    一股冷风吹过。

    少女浅蓝的裙装，似也渐红。

    脚下的白玉狮子缩了缩脖子，乖巧伏在地上，眸中似有几许惊惧。

    ……

    “这下子真不能去街头摆摊了。”

    苏白念坐在小院的桂树下，眉头紧皱思索着。

    足足上百条性命，几乎将西岸所有势力都牵扯了进来。

    此时青禾郡市井江湖看似平静，只怕早已风声鹤唳。所有卖鱼行当的人，包括他这个雕鱼的，早晚会进入那些人的视线。

    “到底是哪个混蛋？”

    苏白念百思不得其解。

    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他只得放弃。

    “算了。明天就是初二，先在黄家雕刻避避风头。”

    “等修为再提一提，寻个合适的前世，晋升雷音境后便无惧这些江湖风雨。”

    念头顿时通达。

    苏白念沉下心来，开始专注修行。

    眨眼又是一天。

    正月初二。

    苏白念走在街上，竟连一个卖鱼的贩子都看不到。

    “看来我‘夜屠人’的名号已经彻底传开……”

    与王木匠在黄府前汇合后，两人检查了黄铜古木的清漆的湿度，开始继续打磨龙躯。

    这木料通体铜黄，打磨之后光滑锃亮，无需刷漆，以自身色泽更显神韵。

    他用了两天时间龙首雕刻好，用一块红布包起来。随后开始检查各种细节，力求达到最完美的程度。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初五。

    这一天。

    黄府人声鼎沸，宾客纷至。

    酒过三巡，各家献礼。

    黄家长媳李曼宁当着众人的面，掀开一块红布，顿时三丈蜿蜒的龙躯展现眼前。

    人群顿时响起一片惊讶声。

    “这是哪位大师的作品？”

    “龙头还未揭幕，光是这身子的细节便知手艺非同一般。”

    “却不知为何龙头还盖着？”

    “龙头当然由我家公公来揭晓。”李曼宁笑容满面，对黄老太爷盈盈一礼。

    “好！”

    黄奇龙一脸期待：“老夫今日便看看，好儿媳准备了一个月的大礼。”

    呼~~红布揭开。

    众人再度惊呼。

    顿见一条黄龙回首，龙口微张，含着一枚硕大的龙珠，双目炯炯有神，龙须飞扬、鳞片倒立，仿若即将活过来一般。

    “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好手艺！”

    “李某人一生见过许多名家雕刻，却无一能比过这一尊黄龙像。”

    众人不由赞叹连连。

    “好！好好！”

    黄奇龙连道三声好，不住捋着胡子，神色开怀。

    这一尊雕塑不仅让他十分满意，更是让黄家在人前涨了面子。到了他这等年纪，对许多东西都已看开，反而更看重颜面。

    “这一件作品，正是出自一只鱼大师。”

    李曼宁微笑看向角落里身穿黑袍的身影，眼神透着几分感激。

    闻言。

    苏白念起身朝众人点头示意，显得很是低调。

    主人家能够满意，银钱好处自然不会少。

    不过。

    若只是如此，还称不上一件让人惊艳的作品。想要彻底打响一只鱼大师的名头，结交更多‘有缘人’，自然远远不够。

    于是。

    他当着众人的面道：“还请李夫人熄灯，看看是否满意。”

    “哦？”

    李曼宁微微一愣。

    看这一只鱼大师的姿态，莫非还有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