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在缭绕。

    笃笃笃——

    最后的一点烟草燃烧，化作云雾被斯特莱公司经理普德吞吐。

    这一口的感觉好过之前四十年里的任意一场繁衍。

    “终于来了。”

    在窗前，他已经看到了宪兵进入了工厂。

    距离上一次将他们的脸面扔在地上用脚踩，也不过才半个月吧。

    整理好着装，最后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普德开门迎接客。

    “先生，你需要跟我们走一趟。”

    “我是斯特莱公司的法律顾问，我要求同行。”

    几乎是没有普德说话的份。

    法务与宪兵纠缠了一句话，他这位旧工业区巨无霸企业的经理，在坐上前往宪兵总局的车辆以后，也跟那些低贱种没什么两样，都是供人鱼肉。

    在工人们眼中，他是能够决定无数个家庭生死，神一般的存在。

    可是在真正的大手面前，不过也是随手能够拿捏的小角色罢了。

    随着他们离开，工厂也在明面上正式被宪兵监控。

    工人们不清楚这位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经理还会不会回来。

    但他们知道厂里的治安队没了，车间里的工头都因为这件事客气了许多。

    当兵的来过一趟后，旧工业区最近要比以前安定不少，拖欠的工资也发了，这群当兵的要是能一直在就好了。

    ……

    斯特莱公司经理被移送到总局的第一时间，对他的调查程序就马上展开。

    审讯组的人员将他和那个法务一起扔进了小房间里先等着。

    第一场审讯持续了一个上午。

    在午休结束时第一份报告来到了李维面前。

    “军需采购虚报、劣质材料违规供应、违规授予供货资质、证据销毁与妨碍调查……”

    希尔薇娅凑过来一起看。

    就算是她，也看出了不对：“供认了，但没有全部供认！”

    第一场审讯大体上很顺利，关于与宪兵司令部后勤之间的问题，基本上普德将能说的都说了。

    要定前后勤主管泽克的罪已经没有了什么阻碍。

    而同样的，不该说的普德直接就闭口不谈。

    尤其是“静默之烬”流向异常，可能走私到殖民地叛乱军手中这样的通敌叛国的大事。

    至于说涉及到陆军、海军，以及市政、中央政府办公厅，更甚至是背后在枢密院里坐着的人，那就更不必谈了。

    且不说第一场审讯本就不会涉及这些问题，就看这第一轮普德所展现出来的态度，估计本人也早就被人打过招呼了。

    “撬开这人嘴巴估计不容易，要抓文官们的把柄，还得靠我们自己出大力了！”

    李维将报告放在了桌上，先给希尔薇娅打了针预防针。

    能让斯特莱公司经理成为突破口是最好的，但如果做不到，那就要费点劲。

    事前的预案也要一一启动。

    目前的玩意儿搞垮斯特莱公司这个文官集团的钱袋子倒是可以，但想要让背后的大人物出钱帮忙重组改制斯特莱公司，那把柄就不够了。

    现在满打满算，只能说泽克中校及其在后勤的党羽是铁完蛋的。

    一旁的可露丽咬了咬嘴唇，有些担忧地讲道：“这个人进来后，陆军和海军肯定会忍不住开始观望吧。”

    斯特莱公司的问题，涉及到的不止是宪兵这边的后勤。

    通过它吸血的人员成分可太复杂了。

    “脏水肯定得泼到文官们身上去，军队怎么可能与文官勾结一起挖帝国的墙角呢？”

    李维笑呵呵地看向可露丽。

    皇帝陛下和皇太子殿下会借这件事敲打某些人的。

    “这是外部想要腐蚀我们帝国军队，该被重拳出击的是这群乱伸手的外人！”

    军队、文官一起惹，这可不是能乱来的。

    战友嘛，这次先自罚三杯，以后的日子还长！

    现在要一致对外！

    就如现在的宪兵司令部一般，前后勤主管当了出头鸟后，现在可谓是一片和气。

    李维在这件事上面让希尔薇娅透露的态度也很简单——

    “你做了什么事情不重要，你听不听说更重要。”

    当然，不是听她这个第二皇女，她只是个代表。

    至于她到底是谁的化身，只能说懂的都懂。

    “意思是，我们可以联合帝国的整个军队系统？！”

    希尔薇娅听完有些兴奋，此刻脑子满满的都是要整顿风气，靠着整个军队体系的支撑将，矛头对准文官集团，再清除一波类似前宪兵司令部后勤主管这样的鼹鼠。

    “让其保持观望、甩下锅就可以了，不需要他们做什么。”

    李维赶紧摇了摇头。

    什么叫做联合整个帝国军队？

    要是真能做到这点，李维明天就能让她当皇帝！

    “我的意见是维持在局部战争的态势。”

    他很认真地望向希尔薇娅的双眼。

    “局部…战争…”

    希尔薇娅咀嚼琢磨着。

    可露丽见她懂了又好像没全懂，于是解释道：“意思就是尽量停留在宪兵司令部出手的状态，去抓斯特莱公司主要收益人的把柄。没到什么军队与文官的全面战争的程度。”

    “哦！就是说，是我们三个带着宪兵司令部跟宰相打擂台咯！”

    这下懂了。

    不是军队对文官，是皇女对宰相。

    真要军队上下一气开始声援的话，那文官那边观望的其他派系，包括宰相的政敌就得被迫团结起来了。

    这次事件不能成为一场巨大的政治动荡。

    当然，李维也不觉得军队会愿意跟皇女一起掀桌子。

    主要是他不想让画面看上去有那种意思的苗头。

    普德被抓，跟随的斯特莱公司法务一起在宪兵司令部住下。

    旧工业区那边的工厂各级管理人员也被限制活动范围。

    对于那边的指示，李维特别表示：“生产不能停，禁止可疑人员接触工友。同时严格监视旧工业区的舆论走向。”

    宪兵的进驻调查，也在第一天就发现了不少问题。

    关键档案被系统性销毁，斯特莱公司某些资金往来记录仅留存无关的民用业务档案。

    流失的军需溯源受阻，缺乏从斯特莱到叛军的直接运输证据。

    同时斯特莱公司通过民用品名义虚报军需采购金额，将贪腐资金拆分成数十个空壳公司的“服务费”“咨询费”，部分资金甚至流向海外，需要跨部门调阅记录。

    而似乎是感觉到皇家指导组想查的不止是宪兵后勤方面的问题后，有人开始坐不住了。

    对斯特莱公司展开调查程序的第三天夜间下班，李维收到了一封信。

    在灰塔俱乐部认识的安帕鲁，信上以无奈且打趣的口吻问候了他，并试探他是否愿意收下一份人情，跟某人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