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没有承认。

    只是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并不像是你会说的。”

    “零，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说话和那玩意儿越来越像了。”

    “什么？”

    “真是高高在上啊，说着什么‘回应我的所有期待’这样的话。”

    “林笙，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让你活下去。”

    “我活不活的先不论，我就问你，这个三代粒子打造的战具，你觉得真的能用吗？”

    “如果用了，会带来什么后果？”

    零的全息投影明显有些着急，她想要解释，语速都变快了。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观察你，我知道你对赛场的热爱，也知道你绝不愿意去使用那些……那些没有灵魂，只会用数据碾压对手的工具！”

    “我只是想……想帮你……”

    一向很冷漠的零都有些着急了。

    “所、所以你……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林笙一言不发地看着全息投影里那个缩着身子的少女。

    然后突然“扑哧”一声笑了。

    “只要你知道分寸就好。”

    “你真的不生气吗……”

    零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不生气。因为你不是老孟，你知道分寸。”

    “那……那你和以前一样叫我好吗？”

    “行啊，零宝。”

    听到林笙这样称呼她，零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那紧绷着的肩膀瞬间松弛。

    整个人都舒展开来，像一只终于放下戒备的小猫。

    “林笙，对不起。”

    “我保证，这个战具对你来说绝对是有好处的。”

    “有好处的东西不一定没有副作用。行了，你给我详细说一下。”

    “可是以你的知识水平，我很难……”

    “嗯？”

    “好的，林笙，我会好好给你解释……”

    零立刻改口。

    “这就对了嘛，乖。”

    “嘿嘿……”

    零把脑袋凑了过去。

    虽然林笙摸不到，但还是装模作样地在她的全息投影摸了摸。

    即便是这样，零也非常开心。

    随后，零用尽量浅显易懂的方式告诉了林笙。

    这个战具几乎就是“黑曜石”的一种进化升级版。

    它的自主学习能力和智能几乎已经到达了拟人的程度。

    它会根据你的使用去适应你的一切。

    “这个不错，也就是说，它不是一个外挂？”

    “是的，不是外挂。”

    “你可以理解成，整个战具就是一个‘战斗伙伴’系统，它能发挥出多少力量，是由你来决定的。”

    “如果你发挥的好，那他就是魔术师，三冠王的战具，如果你发挥的不好，那他就是区的战具。”

    “哎哎！咋回事啊？！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嘿嘿....我在网上看到的，他们都说你是区。”

    “......”

    “对了林笙，为了让你战斗的时候不无聊，我还给你内置了我的语音，内置了999种功能。”

    “我亲自给你录了很多首儿歌。”

    “Q宝就不用了，把Q宝拆了。”

    “呜……”

    “拆掉。”

    “知道了……”

    “对了林笙。”

    “嗯？”

    “法国好玩吗？”

    “还行吧，以前第一次来的时候挺兴奋的，现在看习惯了。”

    “真好啊。当职业选手可以去全世界吗？”

    “要看世界赛在哪儿举办。”

    “今年的世界赛在哪儿呢？”

    “华夏。”

    林笙一边看着那把新战具的一些资料，一边回答着零。

    “那华夏好玩吗？”

    “你现在不就在华夏吗？”

    “可我不能离开全战中心。”

    林笙翻动资料的手指微微停了一下。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唉，零宝。”

    “怎么了？”

    “我带你出去玩啊。”

    “孟春秋不会同意的。”

    “他管不着。”

    说着，林笙直接拿起了终端，离开了酒店。

    ...

    ...

    钢谷镇的夜色很安静。

    不同于大都市的喧嚣。

    林笙将零的全息投影调成了跟随模式。

    少女便静静地出现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闲逛。

    他们路过一家已经打烊的面包店，暖黄色的灯光从店内透出。

    空气中还残留着烘焙后小麦的香气。

    “闻到了吗？”

    林笙深吸一口气。

    “是麦芽的味道。”

    零的投影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在分析空气中的成分。

    “检测到空气中存在高浓度的酯类和醛类化合物，符合美拉德反应后的产物特征。”

    林笙失笑。

    “你也可以简单地称之为‘好香’。”

    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目光又被街角一家花店的橱窗吸引。

    五颜六色的花朵在夜色下静静绽放。

    “玫瑰、郁金香、百合……”

    她精准地报出每一种花的名字。

    “数据库显示，它们在人类社会中被赋予了不同的象征意义。”

    “没错。”

    林笙靠在橱窗边。

    “人们用它们来表达那些说不出口的话。”

    “比如爱，比如思念，比如告别。”

    零沉默地看着那些花。

    仿佛在理解一种不基于逻辑的语言。

    走过街角，林笙看到一家餐厅正准备打烊。

    侍者正在收拾最后的餐具。

    他想了想，带着零走了进去。

    他给了侍者一笔可观的小费，微笑着请求他们稍等片刻。

    侍者惊喜地答应了。

    餐厅的中央，静静地摆放着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

    林笙走到钢琴边，然后转身。

    面对着零的全息投影，非常绅士地微微鞠躬。

    “这位女士，我可以为您弹奏一曲吗？”

    零歪了歪头，她无法理解这个场景的意义。

    但林笙已经坐在了钢琴边。

    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黑白琴键。

    下一秒，悠扬的琴声在空旷的餐厅里缓缓流淌。

    那是一首贝多芬的月光。

    宁静而又深情。

    那双在赛场上创造了无数奇迹的手。

    此刻无比温柔地在琴键上舞蹈。

    音符如同月光下的溪流，洗去了白日的喧嚣与疲惫。

    侍者们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静静地聆听。

    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眼中闪烁的数据流似乎也慢了下来。

    只是静静地倒映着林笙的侧影和跳动的手指。

    这串无法用0和1分析的旋律。

    是她从未接触过的最温柔的数据。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消散。

    林笙站起身，再次朝零笑了笑。

    然后带着她在所有侍者的掌声中离开了餐厅。

    留下身后一片宁静的遐想。

    他们继续走着，来到小镇中心的广场。

    一座古老的喷泉正不知疲倦地涌动着水花，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水声哗啦啦地响着，是这座小镇夜色之中唯一的背景音。

    林笙找了个长椅坐下。

    零也安静地坐在他身边。

    “这声音，感觉怎么样？”

    “声波频率稳定在白噪音区间，根据模型推算，对人类神经系统有镇静作用。”

    “是啊。”

    林笙笑了。

    “很平静。”

    “以前打完比赛，我就喜欢找个这样的地方，什么都不想，就听听水声。”

    零没有再说话，只是学着林笙的样子。

    安静地看着喷泉，听着水声。

    过了很久，林笙站起身。

    “走吧，带你去看个更厉害的。”

    他带着她穿过小巷，来到一处远离镇中心灯光的河岸边。

    这里视野开阔，光污染也降到了最低。

    小镇的灯光很柔和，没有遮蔽住夜空。

    头顶的星光如同被打翻的钻石，铺满了整个天鹅绒般的夜幕。

    一条璀璨的银河横贯其上。

    零一直沉默着，只是抬着头。

    看着那片她只在数据库里见过的星穹。

    那些遥远的光点，此刻清晰地映照在她的眼眸里。

    显得无比纯粹。

    “这个世界，漂亮吗？”

    林笙轻声问道。

    “嗯……”

    零呆呆地看着天空。

    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林笙看着她的侧脸，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他笑着说道：“等以后我退役了，我带你去环游世界。”

    他顿了顿，补充道。

    “不是透过全息投影，也不是看那些数据和影像。”

    “而是用你自己的脚，走遍全世界。”

    零微微侧过头，看向林笙。

    她整个人都仿佛沐浴在了温柔的星光之中。

    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此刻显得异常美丽。

    “这算是另一个约定吗，林笙？”

    她伸出手，那只半透明的手。

    将小拇指对着林笙。

    林笙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

    也伸出了自己的手，用真实的手指勾住了那个由光影构成的小拇指。

    “嗯，这是我们的第二个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