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收到赵南笛的回复。

    先是回复神文内容。

    在最后，赵南笛发出一连串的少女鞠躬弯腰敬礼的图片，表达对神秘大师的尊敬，并乖巧地说自己绝不会骄傲，一定谨记大师的教诲。

    武馆办公室。

    邓知珏看着神文总局公布的考试成绩，陷入沉思。

    之前说什么来着？

    说神文这条路很难，让周冷努力……

    “回报”完赵南笛，周冷和往常一样回高等武道馆锻炼。

    练了一会儿，大四的炼体期们进来。

    他们只修炼了一阵，就在空旷的武道馆里聊起天。

    “人类真勇，竟然敢去采访恶魔跟海妖……”

    “估计人没到，只是把采访设备送进去，或者压根就是拜魔教的……”

    “正常，我一直关注那几个探索异界的视频主，他们是真狠，这种钱，有命赚没命花啊……”

    “听说每次各种世界大战前行，都会有莽子为了流量干这种事，习惯就好。”

    “你们看的哪个视频，推给我。”

    “你直接搜少年战就行，太多了。最近自媒体为了流量，疯狂在异界刷存在感。”

    “最猛的是，竟然采访了一位恶魔王子，大魔的亲儿子，相当于咱们武圣的亲儿子。”

    “我看了，一尊脊首魔龙的儿子，叫深黯之怒。据说脊首魔龙是货真价实的星空血脉，他也要参与今年的十界少年战，并在视频里嚣张地向人类宣战。”

    “这种恶魔王子，在生力后期，能打先天初期吧？”

    “相当能。半神之子，在宗师之下，天生能跨一个小境界，估计比山河原还猛一点。”

    “希望不要太多。”

    “这种年轻的大魔亲子数量太少，一般以大魔嫡孙居多。每次少年战，那些大魔嫡孙都是最强大的力量之一。”

    “海妖们呢？”

    “也一样，皇族海妖也就是半神后裔，乌压压一大片。不过有些海妖在陆地上实力较差，算是弱点。”

    “海妖那边，没半神之子，但有半神嫡孙，很强很强。”

    “至于巨龙和巨人，都不用说，特别强。”

    “巨龙一族最恐怖的，是三首钢龙一族的灰钢之风。巨人一族最强的，是半神巨人的嫡孙，万山甲。兽人一族的半神嫡孙蛮星之斧，这只是我知道的。一个比一个猛，山河原都可能排不上前十。”

    “那凶兽呢？”

    “凶兽压根不参加这种争斗，他们是十界的地主老财，太富裕了。除非是涉及到凶兽传承，或者被迫参战。巨虫族也不参加，它们天天就知道四处吞噬一切。”

    “咱们人族少年战成绩怎么样？”

    “咱们人族气血境挨打，先天境平平，宗师崛起，走后期路线。所以少年战结果有好有坏，好的时候无敌，比如去年的李神空，一人独压十界，据说特别霸气。但他之前，连续三年表现平平。”

    “十界少年战，到底是什么地方？”

    “古老的试炼地，考验气血境弟子的地方，细节就不清楚了，反正不是天然的地方。”

    “可惜，咱们进不去。”

    “就连周冷师兄，也得等明年才能进入吧。”

    周冷锻炼完，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上网搜索了一下相关视频。

    果然如那几个同学所言，网上出现了许多先天战的视频。

    恶魔、海妖、巨龙、巨人甚至树人都有出现。

    其中有几个视频中的强者，让周冷本能心跳加快，气血运转。

    尤其那深黯之怒，确确实实远超任何气血境，山河原都不能相提并论。

    有意思的是，之前在铠之王陵墓外遇到的翡翠之翼，也出现在一个视频之中。

    他在视频里大说自己只是普通绿龙，太弱太笨，然后大吹旁边的白龙，把那白龙捧得飘飘欲仙。

    周冷一眼看出来，翡翠之翼比白龙厉害得多。

    即便现在自己面对当时的翡翠之翼，也拿他没办法，太苟了。

    看着短视频，越看越上瘾，然后又翻看各种视频，新闻、世界见闻、武道、美女、搞笑、美食、美女、宠物、猎奇的、美女、影视……

    时间一晃而过，不知道多久，周冷突然抬起头。

    “天怎么黑了？”

    周冷看着魔化腕表的光幕，莫名其妙刷了三个小时的短视频。

    沉默许久，一狠心，删掉所有视频和游戏APP。

    高中的时候，为了保证学习时间，经常这样。

    下了删，删了再下……

    现在，不能浪费时间了。

    刷了三个小时视频的混浊双眼清澈起来，直奔凶兽世界。

    为了弥补失去的三个小时，周冷在凶兽世界疯狂修炼，最后近乎奄奄一息地睡去。

    养足精神，将身体调整到最好状态，望向炼狱之门。

    今天，要冲击万刀。

    “第一层。”

    周冷心念一动，炼狱之门化作漩涡，吸入。

    眼前一黑一亮，坐在刀兵之地。

    一把剑直直飞来。

    周冷没有丝毫惊惧，反而还分析这把剑的速度、角度、力道等所有因素，随后，思考如果在战斗中，如何反击、躲避等。

    这是在4000刀之后，发现的一个苦中作乐的小游戏。

    刀兵之地的所有攻击，都不是凭空乱击，而是真的仿佛有一个人使用招式出手。

    周冷静静望着前方的武器，任由它们落在身上，神色平静。

    慢慢地，兵器越来越多，不多时，全身血肉碎烂，双眼瞎掉。

    但即便如此，周冷依旧能凭意念感知袭来的刀剑。

    犹如盲人获得超强的感知能力。

    不多时，咔嚓一声，只剩骨骼的周冷摔在地上。

    骨头散了一地。

    意志依旧存在。

    臂骨粉碎，腿骨折断，头骨开裂……

    难以忍受的痛苦刺激着周冷。

    但，周冷心中古井无波。

    声声器鸣，响彻战场。

    9000……9500……9900……

    一件兵器接着一件兵器。

    突然，一只奇特的大锤自天而降。

    那大锤表面雕刻血色云纹，通体被雷火包围，轰然下落。

    明明很小，却似恒星天落。

    嘭！

    一声巨响，周冷粉身碎骨，磨灭成无数细微的颗粒。

    轰……

    周冷只觉全身炸开，意志世界中，意志之山突然破碎，化作细碎的粉末。

    心神动摇。

    难道意志之山真要粉碎？

    雷火神锤降临在意志之山上空，砸向那些水晶般的粉末。

    嘭！

    神锤的力量，雷火的力量，轰然炸开。

    周冷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一睁眼，周冷只觉全身发麻，身体失去控制。

    这一刹那，周冷怀疑自己真的死了。

    就在雷火神锤降临的一刹那，也确确实实体会到死亡的绝望。

    比任何一次，都更接近死亡。

    等身体慢慢恢复控制，周冷松了口气，进入意志世界。

    一切如常，那块镇海残图在，古河宗的星盘在，通神令在，小精灵老师送的花朵也在。

    意志之山，同样在。

    乍一看，好像没有变化。

    仔细感知，意志之山更加明亮，更加纯净透明。

    仿佛经过神锤锻打，雷火淬炼。

    “原来如此……”

    那雷火神锤，就是最后的第一万击。

    与此同时，记忆里浮现炼狱之门发来的消息。

    正式通过炼狱之门第一层，登神之后，可以再次进入，获得更强大的试炼。

    “果然……”

    “第二层。”

    周冷精神饱满，直接进入。

    眼前一黑一白，位于一座山谷之中。

    阵阵兽鸣响彻四面八方。

    山谷周围边缘，一只只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眼睛亮起。

    一个个黑影冲过来，到了近处，看清身影。

    狼、豹、虎、蛇、狮、鹰……

    与普通野兽不同，这些野兽气势惊人，双眼中散发着奇特的杀意和凶意，寻常人只看一眼，便会被吓得动弹不得。

    周冷心态淡然，这第二层，大概是被野兽撕咬。

    这种伤害，自然略强于生冷的兵器。

    不过，终究是大一号的刀兵之地而已。

    周冷脑海中，浮现第二层的名字。

    虫兽山谷。

    心里冒出不祥的预感。

    兽群冲上来，不断撕咬、拍击、啃噬。

    不一会儿，周冷的血肉就被吞噬，连骨头都被大口嚼碎，进入野兽的肚子里。

    下一刹那，周冷身体复原。

    群兽们开始第二次盛宴。

    一连九百九十九次盛宴后，周冷终于感受到淡淡的疲惫，但更多是枯燥。

    当第一千次复活的时候，群兽退散。

    沙沙沙……

    密密麻麻的虫子宛如黑色的肉毯，从四面八方袭来。

    那些平日里见过的、认识的各种虫子，汇聚成大军，涌到周冷身上。

    或啃噬皮肤，或顺着鼻孔、眼睛、耳朵钻进……

    难以言喻的感觉冲击着周冷。

    恶心、发毛、心慌、呕吐、厌恶等等远超疼痛的感觉，无限持续。

    甚至连疼痛都被复杂的感觉盖住。

    只一会儿，周冷放弃。

    炼狱之门逆转，甩出周冷。

    周冷全身发痒发毛，鸡皮疙瘩轻颤。

    终于明白，什么是炼狱。

    疼痛，只是炼狱的第一道门，而已。

    被万兽啃噬，不算什么。

    但置身虫海之中，感受虫子钻进自己身体，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

    周冷轻轻呼出一口气。

    缓一缓，已经不错了，没必要这么逼自己，大不了不进去了……

    周冷躺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想了好一阵，才发现问题所在。

    这种复杂的多重恶心感受，对精神的冲击，远超疼痛。

    对虫子的恐惧和厌恶，刻在基因里，文化里，生活中，无处不在。

    已经成为本能。

    周冷想要放空大脑，彻底忘记，可脑海中不断浮现虫子的画面。

    强大的磐石境意志之山，竟然不起作用。

    周冷默默思考，许久后，隐隐明白。

    本能。

    虫兽山谷，考验的不是忍受疼痛的能力，而是对抗本能的能力。

    就像那次天阶试炼的深海恐惧，明知道不会死亡，大不了失败离开，可依旧无法承受那种恐惧。

    武者如果不能战胜本能，成就有限。

    永远是一头被本能和欲望控制的野兽，最多是人与野兽相融的半人，而不是完全超越野兽的人。

    周冷脑海里，浮现那些旧时代牺牲的英雄，那些武道时代传承的豪杰。

    如果换成那些英勇牺牲的英雄，他们会怕吗？

    他们不怕。

    周冷目光微微变化。

    没想到自己的回答如此迅速和肯定。

    那些英雄承受的痛苦，看似很一般，不过就是死亡，就是饿着，就是被上刑，就是被火烧。

    但是，他们的精神与意志，却远远超越了普通人和野兽，达到人类的极限。

    如果他们进入虫兽山谷，大概只是淡然一笑。

    周冷这才明白，自己与英雄差在哪里。

    不是意志的强弱，不是承受能力的强弱，而是那种为了理想漠视一切阻碍的强大心态。

    那种，理想一定会实现的不朽信念。

    自己现在，做不到。

    但，摸清了方向。

    周冷默默自我安慰。

    过一阵再说，实在想修炼，还是进第四层红莲火狱，不过……

    周冷看了一眼炼狱之门，不信邪地低声道：“第三层。”

    刹那后，炼狱之门逆转，甩出周冷。

    周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着炼狱之门，眼中流露出无比复杂的神色。

    恐惧，又渴望，痛苦，又欢愉……各种不可能共存的情感在眼中闪动。

    “真狠啊……差点就不想回来了……”

    周冷深刻意识到，在无限宇宙中，自己太渺小了。

    “先忘记第二层和第三层吧，下次还是进红莲火狱，哪怕疼死，也好过第二层和第三层……”

    周冷默默走到猛犸湖，放空大脑，可还是忘不掉第二层的恶心和第三层的疯狂。

    周冷大喊小八和大黄，没有回音。

    直奔橙花果林，喊来黑骨虎。

    “来！”

    周冷冲一头生力中期黑骨虎大喊。

    那黑骨虎低吼一声，带着小小的不屑和不悦，径直冲过来。

    其余黑骨虎嘿嘿笑着，尤其是那头炼体期小黑骨虎，笑得最开心。

    狠狠揍这头无毛凶猿！

    周冷深吸一口气，排除所有杂念，双目一冷，将黑骨虎视为敌人，全力攻出。

    一拳轰击，对撞虎掌。

    一声巨响，一人一虎齐齐倒退。

    黑骨虎退了三大步，周冷连退十几步，最后撞在树上。

    “再来！”

    周冷彻底放开，要用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驱散脑海中两层炼狱之门造成的精神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