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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白粥圣人

    作品:《无限白粥:我竟成大贤良师

            晨光稀薄得像隔夜晾凉的米汤,带着几分吝啬的凉意,悄然渗进破败的院落。

        土墙的影子斜斜地切过满地枯草,空气里浮动着牲口粪便,潮湿泥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贫瘠年代的沉闷气味。

        张角躺在院中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旧木椅里,闭着眼。

        他不是这个时代的张角。

        至少灵魂不是。

        脑子里现在还是乱的。

        上一刻,眼前还是被感情所骗,负债几十万,蹲在出租屋里闪烁的廉价屏幕,文档光标在全勤,订阅,追订,还债几个词之间绝望地跳动,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骤然停止。

        下一刻,就是这具十六岁少年躯壳里汹涌而来,属于另一个张角的记忆碎片:东汉,延熹三年,巨鹿,家徒四壁,父母早亡,唯余薄田几亩,一个争强好胜与他同岁的二弟张宝,在县衙里当差,一个尚在稚龄,嗷嗷待哺的幼弟张梁。

        以及,自己这具因为长期清汤寡水,而分外单薄操心的身体,和胸口那股挥之不去,属于他另一个失败者的疲惫与绝望。

        两段人生,一样的潦倒,叠加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真实的触感,粗布麻衣的摩擦,木椅的坚硬。

        不是梦。

        穿越了。

        网文写手,扑街的那种,看得多,也编得多。

        绝境逢生,系统加身,称王称霸,后宫三千……这些套路他闭着眼睛都能写出十个八个不重样的。

        轮到自己呢?

        哦,有的。

        系统。

        刚醒来那一刻,脑子里确实“叮咚”响了一声,很清脆,带着点廉价的电子音效。

        然后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平板声音:“恭喜宿主获得无限白粥,系统加载完毕。”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没有界面,没有说明,没有任务,没有属性面板,连个退出按钮都找不到。

        仿佛那一声“叮咚”和一句话,只是极度疲惫缺氧的大脑产生的幻听。

        他起初不死心,心里默念了无数遍系统面板,属性,仓库,商城……甚至试了芝麻开门和急急如律令。

        直到念得口干舌燥,头昏脑涨,脑海中那所谓的系统依旧石沉大海,了无痕迹。

        只有……面前这张瘸了一条腿,用石头垫着的破木桌上,和自已默念白粥,凭空出现的一只粗陶海碗,碗里盛着大半碗热气袅袅的白粥。

        米粒煮得确实恰到好处,稠稀适中,蒸汽带着纯粹谷物被熬煮后特有的,近乎平淡的香气,在这清冷的早晨,固执地钻入他的鼻腔。

        无限白粥。

        张角猛地睁开眼,盯住那碗粥。

        阳光刚好挪过来一点,落在粥面,泛起一层温润的,腻乎乎的光。

        他死死盯着,心里默念:“再来一碗。”

        毫无征兆,桌面上,紧挨着那只海碗,第二只一模一样的粗陶碗凭空出现,同样盛着大半碗热气腾腾的白粥。

        米香似乎更浓郁了些。

        张角的呼吸窒了一下。

        他撑起酸软的身体,伸出手,指尖触到新出现的那只碗壁。

        温热,真实得烫手。

        他端起来,碗底粗糙的陶粒刮过掌心。

        是真的粥,可以吃,可以果腹。

        无限,意味着取之不尽。

        只要他想,这破桌子上可以瞬间堆满一千只,一万只这样的碗,盛满一千碗,一万碗白粥。

        直到这院子,这巨鹿郡,乃至整个天下,都被这寡淡的,温吞的白色淹没。

        想完这些,他慢慢放下碗,颓然跌坐回木椅。

        吱呀一声,像是他骨头里发出的呻吟。

        金手指……就这?

        张角一声,暗自嘲讽道。

        他想起自己编排过的那些主角。

        最不济的,开局也有个签到送新手大礼包,或者呼吸就能变强。

        自己呢?白粥?还他妈是无限量的?

        在这东汉末年,它顶个屁用!

        能换钱吗?能当兵器吗?

        能让他力大无穷还是智慧超群?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被生活反复捶打,早已认命的咸鱼。

        前世唯一的,就是不敢与人言的野望,也就是在敲打键盘编织虚幻故事时,偷偷幻想一下穿越古代,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结果呢?穿越是穿了,可这开局,比前世更糟!前世好歹有泡面,有自来水,有那个虽然残酷但秩序尚存的社会。

        这里?记忆里,赋税,徭役,乡里的豪强,官府的胥吏……还有那些在田野间蹒跚徘徊,眼里只剩麻木的农人。

        关键这是个吃人的时代,而他,除了一碗接一碗冒出来的白粥,一无所有。

        系统消失了。

        或许它从未真正存在过,只是送来这无限白粥的诅咒后,就功成身退,或者干脆死机了。

        越想越气愤的张角猛地仰起头,目光撞上被土墙框出的那一小片灰蓝天空。

        天色沉闷得像块压顶的青石板,没有飞鸟掠过的痕迹,也没有流云舒展的姿态,只有望不到边的灰蓝,裹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滞重。

        他想骂娘,想把这满桌子的白粥掀翻,想对着这该死的天空和这该死的穿越怒吼。

        但最终,他只是极其缓慢地接受,沉重地,叹了口气。

        气息吐出,在清冷的空气里化作一道短暂的白雾。

        有什么用呢?

        愤怒无用,咆哮无用,这无限的白粥……目前看来,似乎也无大用。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把自己更深地陷进那把破木椅里。

        疲惫,从骨头缝里一丝丝渗出来。前世熬夜猝死的虚无感,和今生这具营养不良身体的虚弱感,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就这样吧。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接受。

        系统不给活路,老天爷把他扔到这里,大概就是想看他还能怎么折腾。

        他还能怎么折腾?靠着这无限白粥,饿是饿不死了。

        那就……老老实实地,在这东汉,活完这平凡且大概率更加艰难的一生吧。

        就在张角意识即将沉入无边黑暗间,院子角落的柴扉吱呀一声被人给推开了。

        一个瘦小的身影端着个缺口瓦盆,小心翼翼地挪进来,是张梁。

        孩子的眼睛很大,嵌在脏兮兮的小脸上,显得有些不协调。

        他先是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躺在椅子里,闭目不动的张角。

        随即目光就被木桌上那两碗冒着热气的白粥牢牢吸住了。

        “哥……”

        张梁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这粥……?”

        张角没睁眼,只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从一打进门声音起,他便从原主熟悉的记忆中就得知,这是他年幼的三弟张梁,过了几秒,张角缓过神来,算是接受异世界的亲人后,才懒洋洋地补充:“吃吧,锅里……还有。”

        话音一落,张角言出必行的无限白粥系统,骤然发动,屋内那口本就空荡的大锅,刹那间变出满满一大锅。

        张角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屋内变化,凭空出现,看起来就怪吓人的。

        不过就算被人瞧见了,他也懒得解释这粥的来历,反正他也无法解释,能吃就行总之。

        听到张角的话,张梁眼睛一亮,也顾不上多问,放下瓦盆,自顾不暇地踮着脚够到桌子上一碗粥,也顾不得烫,凑到碗边就稀里呼噜地喝起来,喝得又快又急,像是怕有人跟他抢。

        那细微的声音钻进张角耳朵里。

        他依旧闭着眼,眉头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张梁的吃相,让他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刺了一下!

        这世道活着真的不容易啊!

        张角暗衬道。

        就在这时,院外,由远及近,传来一些嘈杂的人声,夹杂着苍老的咳嗽,妇孺压抑的呜咽,还有沉重的,拖沓的脚步声。

        那不是寻常乡里往来的动静,更像是一股疲惫而绝望的浊流,正缓慢地漫过村庄的土地。

        那动静大的让张梁喝粥的动作停住了,紧张地望向柴门的方向。

        张角也终于睁开了眼,偏过头,视线越过低矮的土墙头。

        他看到了。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拖家带口,扛着或背着一点点可怜的家当。

        大人眼神空洞,孩子啼哭无力。

        他们就像一群被驱赶的,失了魂的牲口,沉默地,或低声啜泣着,沿着村外的土路,向东,或者向西,茫然地挪动。

        尘土被他们的脚步扬起,在低矮的晨光里,灰蒙蒙的一片。

        流民。

        这两个字,就像是他记忆的碎片被触动,更加清晰的画面和认知浮现出来。

        东汉末年,期间连年不太平,水旱蝗灾交替,官府赋税有增无减,地方豪强兼并土地愈演愈烈……

        活不下去的农人,只好抛下祖辈耕种的土地,成为流民,像无根的浮萍,飘向未知的,可能同样绝望方向,甚至有些人受不了,从而自杀。

        好巧不巧,柴门外,路过的一个老农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扶住土墙,剧烈地咳嗽着,咳得整个佝偻的身子都在抖。

        他身边跟着个半大的小子,慌忙给他拍背,眼里全是惊恐和无助。

        老农喘息稍定,浑浊的眼睛无意识地扫过院内,看到了张角木桌上那另一碗未曾动过的,冒着袅袅热气的白粥。

        他的目光死死地粘在了上面,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最底层的,对食物的纯粹渴望,几乎要化作实质,从他那深陷的眼窝里喷射出来。

        张角与那目光对上了一瞬。

        他立刻转开了脸,重新看向天空。

        那片灰蓝,不知何时积聚起了厚厚的,沉甸甸的铅云,压得更低了。

        胸口那团郁气,似乎又被什么东西搅动了一下。

        不只是被刺一下那么简单了。

        有点烦。

        他不想看。

        这些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自己也不过是靠着这莫名其妙的白粥,才勉强没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他救不了任何人。

        这该死的世道,谁能救得了谁?

        一阵谴责,他闭上眼,试图将那目光,那些嘈杂,还有心底那点莫名的烦躁都隔绝在外。

        可那稀里呼噜喝粥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是张梁喝完了自己那碗,眼睛又瞟向了桌上剩下的那碗。

        张梁没敢动,只是看着,舔着嘴角。

        嘀咕着:“哥你赶紧吃吧,免得被外面那些人给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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