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

    杨秀神色有些复杂，转瞬就恢复冷漠，“妙妙，朕为了今日，已等了太久，不可能再停下。”

    说到这，他发出疯狂大笑：“朕身负天命，以奉天城一城生灵为祭，必将铸就无上功果。杨承，待朕炼神巅峰大成，看你如何翻天。”

    灭世的阴影如同实质，压向每一个绝望的生灵。

    就在整个奉天城即将沉沦于无边血海之际。

    嗡！

    一道极其轻微，却仿佛能无视时空距离，无视血鼎魔威的震动，从大周皇陵最深处传来。

    皇宫深处。

    虚空中凭空出现一座古老的石门。

    石门缓缓打开。

    一缕纯粹到极点，堂皇正大得仿佛能照彻万古，涤荡一切邪秽的紫金之光氤氲而出。

    随即——

    一个低沉威严，蕴含着无上帝王意志的浩渺之声，骤然威严响起：“孽畜！”

    这一瞬，无数人都有种头皮炸裂的感觉。

    不单止杨秀那张遮天巨脸上的狂笑骤然凝固，连那散发着灭世气息的吞天神鼎，其旋转和吞噬之力都为之一滞。

    萧府废墟之上，杨承古井无波的瞳孔，于此刻亦是猛地一缩。

    这声音他无比熟悉。

    父皇。

    那是父皇乾元帝的声音。

    八载之前，乾元帝御驾亲征，亲率大周最精锐的靖难铁骑直入天渊深处，从此踪迹渺茫。

    七年前便是最后的模糊传讯也戛然而止。

    谁能想到，时隔整整七年，竟在奉天城倾覆之际，于此等匪夷所思的场景下，听到了他的声音？

    皇宫深处。

    那巨大的石门，在无风自动下彻底洞开。

    一片混沌难明的光影扭曲中，几道身披残甲，周身萦绕着百战血煞之气的威武身影，如同拱卫神祇的神将，悄然分立左右。

    而在正中，一道身量并非特别伟岸，却仿佛凝聚了整个天地重量的身影，一步踏出。

    正是乾元帝杨渊。

    他身着寻常玄色帝王常服，面容依旧如初。

    而她身上散发出的修为气息，居然仍停留在武帝境界。

    武帝？

    一种巨大的落差感与荒谬感在所有人心头翻涌。

    但无人敢笑，无人敢疑。

    因为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中，透出比修为本身更令人心胆俱寒的东西。

    “父皇。”

    天空的杨秀巨脸，在乾元帝目光扫视过来的瞬间，下意识的剧烈一颤。

    那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敬畏，瞬间涌上他的意识核心。

    但他的眼神旋即又变得凶狠而疯狂，那点恐惧被积郁五载的权欲，以及此刻的孤注一掷彻底压过。

    “父皇，你归来又能如何，时移世易，今日这奉天城内，我才是帝皇。”

    巨脸上的声音咆哮着，带着歇斯底里的决绝，“这千万蝼蚁般的庶民，只要能将我推向炼神绝巅，成就我无上功果，死绝了又如何。大周有我，便是正统，待我功成，再造乾坤，奉天城的耻辱，只会被彻底抹去，没人会知道，没人敢知道。”

    他已是疯魔，完全抛弃了底线，欲以千万生灵成就己身。

    乾元帝看着他，眼神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冷漠。

    他缓缓开口：“让奉天城千万子民，成就你一人之武道，你哪来的脸面，你以为你是谁？”

    杨秀巨脸扭曲，发出刺耳的尖啸：“我是天命之子，天授帝位，这是天道意志。”

    “天命之子？”

    乾元帝听到这四个字，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并非讥讽，更像是一种早已洞察真相的淡漠。

    “你也知道，你只是‘天命之子’。”

    “那你可知……”

    他声音稍作停顿，而后缓缓道，“朕，便是天命！”

    最后五字，字字如天雷炸响。

    “嗡！”

    天地之间，响起一声并非音波，直抵法则源头的恐怖震鸣。

    皇城上空。

    那口被杨承一拳轰得倒飞，悬停于天穹上空的祖龙鼎，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

    “吼……”

    鼎身之上，那千百年来从未显现真形的古老祖龙图腾，不再是虚影，不再是被动凝聚的龙气——它活了。

    一条沉睡亘古，周身缭绕着天地气息，每一片鳞甲都仿佛自成一方秘境的巨龙之影，悍然从祖龙鼎内破封而出。

    龙躯并非金灿，而是蕴含着最本源的天地玄黄之色。

    它最初盘踞于鼎口，双目紧闭，龙首低垂，如同沉寂的创世巨卵。

    但随着它的龙躯舒展，那庞大到足以缠绕山岳的头颅缓缓抬起，终于掀开眼皮。

    嗡！

    天地间的光芒，瞬间被那对龙眸吸走又瞬间放出。

    那并非冰冷兽瞳，其中流转着的是冷酷无情，深不可测的天道意志。

    而就在那对龙眸彻底睁开的刹那，乾元帝的身影竟与之完美重合了一瞬。

    此刻再细看那双龙眸，正是乾元帝的眼神。

    祖龙盘踞在吞天神鼎与天幕之间。

    它的每一次扭动，都引动了荒界亿万里山河的地脉龙气。

    无穷无尽的天地之气，化作肉眼可见的浩荡洪流，从四面八方疯狂汇聚而来，注入那祖龙体内。

    荒界的整个苍穹都被这道汇聚了天地本源的洪流点亮。

    祖龙愈发凝实，其威势节节攀升，已然超越了在场所有人理解的极限。

    在那磅礴浩瀚的天命意志与荒界本源加持下，别说炼神境，便是其上的存在，亦需俯首。

    “哗啦。”

    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声响，又似万水归源般的顺从。

    在真龙昂首，彻底威临荒界苍穹的瞬间。

    荒界天门外的荒界镇守使，猛地睁眼。

    然后他就降落到奉天城上空。

    他毫不犹豫地朝着乾元帝双膝触地，轰然拜倒：“镇守者，拜见天命！”

    轰！

    这一声宣告，如同最后的惊雷，彻底炸开了漫天迷雾，让所有人心神颤栗。

    就连杨承脸色都猛地动容。

    他看着上空的祖龙，又看向父皇乾元帝……

    前世今生，两世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荒谬也最无可辩驳的答案。

    他的父皇乾元帝，居然就是荒界天命的人间体！

    杨秀同样震骇。

    “不，天命也阻挡不住我。”

    他神色有些歇斯底里，如同陷入疯狂的赌徒，“吞天神鼎给我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