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了仙人，在她心中，依旧是凡尘中的一粒尘埃。

    他拥有了，而她，也许见面时是第一次认识，终将化为尘土。

    “意识之隔，比天堑更遥不可及。”

    “她…爱不爱我？”

    这个念头，悄然爬上心头，疯狂滋长。

    李怀祯明明已经站在了世界之巅，明明拥有了改天换地的力量，却在这个问题上，像个最怯懦的人。

    他想起最后一次分别时，紫玉，风吹起她的发丝，她看着他，笑着挥手，说：“李怀祯，你去了上玄大陆，就要来找我啊。”

    那笑容里，有不舍，有期盼，但…有爱吗？

    那种能跨越生死，跨越意念之隔，与他共度永恒的爱？

    他不敢问。

    自从他踏上修仙路，尤其是道的感悟越来越清晰、稳定之后，他就越来越不敢面对她的眼睛。

    他怕看到一丝一毫的犹豫，怕听到任何模棱两可的回答。

    “我怕自己那看似强大的外壳，会在你最平淡的话语里碎裂，我的仙人之躯，能抵御天劫，能撕裂空间，却无法承受情爱里那最细微的、不确定的疼痛。”

    李怀祯拥有了力量，却不敢用其中一丝一毫去确认那个答案。

    他害怕答案是否定的，那将彻底摧毁他成为仙人后本该拥有的圆满心境。

    他害怕，一旦确认，他宁愿放弃这无上仙位，也要回到她身边，哪怕只是看着她慢慢老去，哪怕只是短暂相伴，但…他更害怕，放弃了仙位，就再也留不住她。

    这种矛盾、胆怯与沉重感，啃噬着他的道心。

    “仙人的道心，本该如磐石般坚固，容纳天地，包容万物，可李怀祯的道心深处，却藏着一个执念，一个关于爱与不确定的黑洞。”

    李怀祯尝试过用仙法推演，但天机模糊，命运之线在她那里总是缠绕不清。

    “这是怎么回事！”

    他尝试过，每一次捕捉她每一个情绪的波动，却只让自己更加患得患失。

    她的快乐，他的心会跟着雀跃；她的忧愁，他的世界仿佛瞬间黯淡。

    “也许…她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任务吧？”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烧毁了李怀祯所有的自信。

    “嘿，你最令人称道的卜筮，如今也不灵了！”

    李怀祯心很乱，唯独面对紫玉，卜筮出了差错！

    他看着镜中自己那张难掩疲惫的脸，那双曾经清澈如星河，如今却布满惶恐的眼眸。

    “太害怕了，害怕接受不了打击，与其这样，不如一开始便是死，何必给点希望，又悄然打碎？”

    他，李怀祯，九天之上最年轻的仙人，竟然因为一个“爱”字，而感到如此卑微和恐惧。

    终于，在又一次感受了在未来紫玉身边出现另一个男子的气息后，或许只是他的错觉，或许是真实存在的，那压在心头的巨石轰然倒塌。

    不是被外力摧毁，而是从内部，彻底地、轰然地崩塌了。

    “咔嚓！”

    没有声音，李怀祯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道心的裂痕。

    那曾经坚固无比、容纳了无数宇宙法则的道心，因为一个无法确认的“爱”字，因为自己的胆怯和矛盾，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不！”

    李怀祯似乎听到了周身其他人的喊叫声！

    金光瞬间黯淡，如同退潮般从他身上剥离。

    他踉跄后退，仙人之躯第一次感受到了剧痛，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的、撕裂般的痛苦。

    “好大的打击！”

    李怀祯看着自己的双手，它们在颤抖，不再是掌控天地的仙人之手，而像一个承受了巨大打击的凡人。

    “不…”

    李怀祯低吼一声，声音嘶哑而绝望，他成为了仙人，却败给了人心最柔软、也最脆弱的那部分。

    周围的星空开始扭曲，亿万生灵的敬畏目光变成了惊恐，一个仙人在这里…碎了。

    “仙人，跌落了！”

    李怀祯跪倒在地，仰望着曾经属于他的那片璀璨星空，眼中再无往日的神采，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破碎。

    他拥有了一切，却可能永远失去了她，却在此刻，坠入了比任何深渊都更可怕的绝望。

    “道心破碎，仙途断绝，一切，都源于那个你始终不敢问出口的问题，和那份深埋心底、最终反噬了他一切的胆怯。”

    “唉！”

    听到了其他人最后一声叹息，李怀祯泪流满面，身体坠落！

    砰！

    天空，是扭曲的、混沌的。

    仿佛连颜色都已失去意义。

    李怀祯坠落了。

    不是从云端里，而是从他自己构建的、由信念与力量支撑的“道心”之巅，猛地跌落下来，那颗支撑他成为仙人的心。

    那颗在疑虑与恐惧中摇摇欲坠、最终彻底破碎的心，此刻化作了他坠落的根源。

    “就这么，真是可惜！”

    宋柚摆了摆手，许夙愿脸上则是浮现一抹懊悔之色，眼底闪过一丝失意：“就为了个女子，活该！”

    “更何况是这种情况！”

    “这种，不确定的感情，也能让你，你真是，厉害！”许夙愿掐了掐自己，咬牙切齿，微颤，努力平复心情，眼底闪过泪痕，最后愤愤不平地说道：“去死吧！”

    “陪着你那个虚幻的紫玉去死吧！”

    “永远不要让我在看到你这个！”

    没有呐喊，没有挣扎，李怀祯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声音和力量。

    “原来，这就是自由的感觉！”

    李怀祯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开心事，四肢无力地垂着，像是断了线的木偶。

    曾经金光璀璨的仙人之躯，此刻黯淡无光，伤口，那些在成仙路上留下的旧伤，一一显现。

    “这是怎么回事！”

    “仙人坠落了！”

    有不知所以的外来修士死死盯着李怀祯那坠落的身躯，那灵气正在飘散！

    “这是怎么回事！”

    离恨宫弟子吓得大呼：“卜筮仙人吗？”

    黎千初也是反应过来，道：“幻境，是假的，李怀祯的仙人之位是真的，怎么就这么给！”

    “唉！”

    风，不再是清爽的仙界罡风，而是带着刺骨寒意的、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