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许夙鸢声音断断续续，道：“行啊，我们一起死。”

    “好。”

    李怀祯轻声道，上去挽住她，道：“其实，这样挺好的。”

    “是么？”

    许夙愿轻轻抚摸着李怀祯，想起了李怀祯的另一个世界的遭遇，眼底闪过一抹柔情，道：“叫一句妈妈来听。”

    “嗯。”

    李怀祯照做。

    “睡吧。”

    许夙鸢一遍遍擦拭着泪水，手中多了一抹灵气。

    耳边只剩下噼啪作响的余烬，和许夙鸢轻柔的安抚声。

    “其实，”许夙鸢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想听吗？”

    “紫玉，其实她的思维只是在哪一方世界被控制，可在这方世界，并没有被沾染，一开始的怨恨是真的。”

    “虽然我们也不清楚，为什么对你有这么大的恨意。”

    “可是后来，你们的关系似乎变得好多了。”

    “她记得你，她后边也，你懂的。”

    她的呼吸已经变得微弱而断续，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李怀祯靠在许夙鸢怀里，微微一颤，没有说话，感受着传来的温度，还有她身上那淡淡的、属于她独有的体香。

    这抹气息，这是他生命里最后一段温暖的时光。

    许夙鸢一遍又一遍地哼着不成调的儿歌，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一个怕黑的孩子。

    她的声音温柔，带着浓浓的倦意和无法掩饰的悲伤，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柔情和恳求。

    许夙鸢不再提记忆的事，只是反复说着：“别怕，我在这里，我陪着你，睡吧，好好睡一觉。”

    许夙鸢冰蓝色的眼眸里映着沈知憔悴却温柔的脸。

    她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看着他眼里的泪水无声滑落，然后被他自己悄悄拭去。她的心像被浸泡在冰水里，又冷又痛。

    他那么舍不得，那么害怕失去。

    但，她必须让他失去。

    ·······

    睡了！

    许夙鸢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指尖在他眉心轻轻一点。

    冰蓝色的光芒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荡开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李怀祯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然后缓缓阖上。

    脸上残留着最后一丝安宁的睡颜，仿佛只是睡去，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安详地靠在她肩头，呼吸均匀，再也不会记得这个女人，记得他们之间的一切。

    许夙鸢的心彻底冷了下去，如同这逐渐熄灭的炉火。

    她轻轻将李怀祯放在一边，替他盖好兽皮，最后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饱含了千言万语，有不舍，有歉意，也有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然后，她转身，踉跄地走向屋外。

    “有一日，你突破到二品，自然想起我。”

    许夙鸢这才开心起来。

    夜色深沉，一轮冷月高悬。

    不远处，是一片静谧的湖泊，湖水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

    她走到湖边，冰冷的夜风吹拂过她的脸颊，却比不上她内心的寒冷。

    她解开了身上的外衣，一件件褪去，最后只剩下单薄的里衣。

    她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湖水中。

    刺骨的寒冷瞬间吞噬了她，像无数根冰针扎进骨髓。

    她紧闭着眼睛，冰蓝色的眼眸在黑暗的水下最后一次闪烁，然后彻底沉寂。

    她用尽最后的神力，引动湖水中的寒气，施展那古老的秘法。

    冰冷，迅速蔓延，冻结了她的四肢，冻结了她的身体，冻结了她的呼吸。

    “我只是，想让你看到我最美的一面。”

    “也许，有朝一日，你想起我，能来看我！”

    冰层从外向内，一层层将她包裹，像一层剔透的棺椁。

    她的面容在冰层中定格，带着一丝凄美，一丝决绝，一丝求而不得的哀伤。

    “这样就能保存我的身体了！”

    湖水越来越深，冰层越来越厚。

    最后，整个冰湖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那具被冰封的躯体，沉在湖底，像一颗被世界遗忘的、冰蓝色的星星。

    她用这种方式，保留了自己最后的体面，不惊扰任何人，只留下一个冰封。

    ······

    “啊！”

    一阵强烈的心悸，硬生生将他拽出了梦境。

    李怀祯猛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冷冷地洒在床铺上。

    “这是怎么了？”

    他坐起身，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砰砰砰！

    仿佛刚从一场深海漩涡中挣扎而出。

    更可怕的是，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记忆像被擦抹去了一般，空空荡荡。

    为什么会在这里？昨晚发生了什么？

    强烈的失忆感带来的不是恐慌，而是一种茫然的空洞，仿佛灵魂被剥离了躯壳。

    “对了，我是被长生殿的人追杀来到这的，我还要去找紫玉！”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枕边。

    那是一件衣服，一件绣着精致莲花的衣裳，散发着淡淡的、清雅的香气，它安静地躺在那里，如同一个温柔的梦境碎片。

    幻莲衣。

    他认得这件衣服，或者说，他的身体和灵魂本能地认出了它。

    即使大脑一片空白，他也能感受到这件衣服的不凡，那是一种近乎灵性的温润感，一种只有顶级灵器才有的气场。

    “好东西！”

    “是我的了！”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它，指尖拂过上面的莲花刺绣，触感细腻柔软，仿佛能感受到莲花的脉动。

    他立刻视若珍宝，将这件衣服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他失去记忆后唯一能抓住的锚点。

    可越是这样，那种巨大的空缺感就越发清晰。

    “奇怪？”

    他抱着幻莲衣，试图在脑海中搜寻任何关于它的记忆。

    是谁穿过的？

    是谁留给他的？

    他们之间有过怎样的故事？

    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关于这件衣服的来历，关于那个应该与它相关的人，他的记忆里都是一片模糊的迷雾。

    这件如此重要、如此珍贵的幻莲衣，明明就在他怀里，他却想不起来。

    它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这强烈的失忆和这件来历不明的衣，他紧紧抱着幻莲衣，感受着它传递来的微弱灵力，心中充满了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好了！”

    “我要尽快突破，去找紫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