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九点。

    一辆纯白色的GMC商务车驶入纽约切尔西区。

    路边璀璨的灯光落在抛光打蜡的车身上，映出了七彩迷离的璀璨，如同这个城市一般繁华。

    司机内森不时瞥上一眼车内的后视镜，看着那个坐在后排里的土老帽。

    这辆车属于安吉尔艺术中心的接待用车，平时接待的都是来自于世界各地的客户，把他们从机场送到酒店，或者将他们从酒店接到艺术中心以及画廊里。

    但凡公司的客户，都是衣冠楚楚谈吐不凡气质逼人的富豪，又或者欧洲贵族皇室之类，也有中东地区的王爷和土豪们。

    可是像宋和平这样的客人，他是第一次见。

    棒球帽、T恤衫、多功能战术裤、LOWA作战靴，一个土黄色的背囊。

    这家伙看起来像个保镖。

    内森在心中猜测，该不是安吉尔小姐请的保镖吧？

    杀气倒是足够的，内森服过役，虽然没有部署海外，仅仅是在国民警卫队里待过一段时间。

    但他能嗅到这家伙身上的气息。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气息。

    不过他在游骑兵部队有个朋友，曾经在阿富干部署，那年回来的时候聚会了一次，在自己的朋友身上，内森也嗅到过这种气息。

    当时内森好奇地问他朋友，朋友回复说那是死亡的气息。

    而此时坐在后座上的这个华裔，气息比自己那位游骑兵朋友更浓。

    不过，内森也能看出宋和平的局促。

    他不喜欢这辆车。

    甚至之前肯定没坐过这种豪车，连司机和后座中间的私密隔板都不懂降下，就那么傻乎乎地坐着看车外的风景。

    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

    内森心里暗道。

    纽约作为全球的艺术中心之一，拥有众多世界级的画廊和艺术机构，其中最为集中和著名的画廊区之一就是切尔西区。

    这里是纽约当代艺术的核心地带，特别是在西20至30街区之间的第十大道和第十一大道沿线，分布着大量国际知名的画廊。

    安吉尔艺术中心及其公司下属的画廊都在这区域内，就在西20街区1211号。

    一般晚上这个时候，艺术中心和画廊都已经关门，然而今天情况有些特殊。

    虽然艺术中心一楼除了安保人员外已经没有工作人员了，但二楼的办公室灯还在亮着。

    当商务车在1211号门前停下后，内森赶紧下车去为宋和平开门。

    “SIR，安吉尔小姐在楼上办公室等您。请。”

    “楼上？”

    宋和平转头看了一下街边的那一排略带土黄色的建筑。

    这不是高层建筑，只有两层，看起来有点儿历史感了，估计楼龄不短。

    一楼和一般的商铺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白色的大门，落地窗，不过放下了卷闸，看不到里头的情形。

    内森带着宋和平来到大门前，摁下了门铃。

    在等开门的时候，宋和平朝里头打量了一下。

    进门后是个大厅一样的地方，显得比较空档，墙上挂着一幅幅画，大厅有些角落里摆放着一些奇怪的雕塑。

    艺术这玩意，宋和平不懂。

    其中一个雕塑就像一个巨大的甜筒雪糕，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作的，头顶涂抹成黄柠檬色，中端是紫色，然后末端是一种铁灰色。

    这样的雕塑旁边还放着一个，形状大致差不多，细节不同，那边那个是顶上蓝色，中间红色，末端是白色。

    两个雕塑放在一起，让宋和平想起了《鹿鼎记》里的胖瘦头陀，一对活宝。

    在这种地方租下那么大的展厅和办公室，租金肯定不便宜。

    宋和平也知道艺术品交易的利润极高，并且里头很多猫腻，水深得很，一般人是玩不转也不敢玩的。

    由此可见安吉尔的家族实力非同一般。

    大约等了不到半分钟，门里终于出现一个黑人保安，穿着跟警察差不多，腰里别着一支银色伯莱塔手枪，很威风的模样。

    看到门外的内森，黑人保安放下戒心，手从腰间的枪柄上移开，摁下电钮给俩人开了门。

    “内森，这是宋先生吗？”

    “是的。”

    说完，转头对宋和平说：“SIR，伯尼会带你上去，请跟他走。”

    宋和平点头微笑道：“谢谢。”

    听说是安吉尔小姐的贵客，黑人保安当然不敢怠慢，引着路客客气气在前面走。

    “宋先生，请跟我来。”

    走进展厅，眼前豁然开朗。

    宋和平这才发现自己对里头的规模是小瞧了。

    也许是设计师故意而为之，在门口的时候宋和平往里看感觉不大，但进入之后，两侧忽然就开朗了。

    宋和平本以为画廊这种地方一定都像博物馆差不多，但这里的设计完全是一种极其新潮的设计风格。

    纯白。

    这就是这里的理念。

    白得不像话。

    地面到墙壁到天花板，全是白得一尘不染的那种，整个大厅除了那些画和雕塑，就没有第二种颜色。

    当走进了大厅，再看去之前隔着门看的胖瘦头陀两兄弟，颜色在白色的衬托下一下变得非常夺目艳丽，甚至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击感，令人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再去看墙壁上那些画。

    虽然绘画技巧宋和平连个一二三都说不出，可那些画很多显然是新锐画派，和以前熟知的那些世界级的名画貌似有些不同，很多里头没有人物没有景色，只有线条、颜色和方块。

    只是在这种纯白的墙壁上一挂，还别说，真特么的有点儿越看越上头的意思。

    “这边。”

    保安很敬业，一直将宋和平领到展厅深处左侧的一个甬道前，往里头走了十多米后是一个通往二楼的楼梯。

    到了二楼，看到的全是办公区。

    穿过走廊到了尽头，在木大的白色木门前停下。

    保安上去敲了门。

    “安吉尔小姐，宋先生来了。”

    “伯尼，让他进来。”

    里头传出了安吉尔熟悉的声音。

    “请进，宋先生。”

    保安抓着锁头轻轻拧动了一下，门咔擦一下裂开一条缝。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转身离开。

    等保安走后，宋和平站在原地呆立了十多秒，这才推门而入。

    和下面的装修风格一样，安吉尔的办公室也以简约和白色为主。

    看到宋和平进来，安吉尔从办公桌的电脑后抬起头来，朝着他笑。

    “抱歉，我的大英雄，今天太忙了，没时间去机场接你。”

    她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径直朝着宋和平走了过来，一直走到了宋和平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从几米一下子缩短到了不到几厘米。

    太近了……

    宋和平闻到一股清香。

    很好闻。

    几乎可以肯定这香水可不便宜。

    只不过他对香水还是没什么研究。

    好闻，那就是最高评价了。

    “安吉尔小姐……”

    他还没开口问候，安吉尔已经像一只可爱的吉娃娃一样在他的脖子处嗅了两下。

    宋和平感觉脖子处被什么东西拂过似的，痒痒的，不由地感觉体温高都高了一度。

    “你身上有硝烟味。”

    安吉尔说。

    宋和平笑道：“不光有硝烟味，还有汗味，我刚从丛林里出来，你信吗？”

    安吉尔笑靥如花，咯咯地笑道：“还有一股子男子汉的味道。”

    说完，从宋和平的脖子处抬起头来，目不转睛直视着宋和平。

    这大美妞眼神里略带着一种迷离，如同一个漩涡，跌进去就别想爬出来。

    宋和平忽然感觉自己有种千里送炮的下贱。

    现在他是来求安吉尔办事，按理说吧，应该顺着人家点。

    不过如果一切都顺了，又让宋和平有种做鸭的感觉。

    “咱们……坐下来聊？”

    他想稀释一下这种暧昧的气氛，忍不住拿眼去瞥一旁的沙发。

    “不，你先去洗个澡。”

    安吉尔伸手揪起宋和平T恤胸前的一角，颇为玩味地在手里扯了扯。

    宋和平的体温继续升高，不可避免的充血。

    “这么快……”

    他忽然问了一句自己都觉得很蠢的问题。

    有些事如果真来，那就是水到渠成，那就是决堤千里，那就是银河泻地势不可挡。

    还问？

    一问就是蠢。

    安吉尔再次咯咯地笑了起来：“你想什么呢？！我是说，你先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带你去见一些人，你不是很急着办事吗？”

    “噢！”

    宋和平脸彻底红了，尴尬得差点用脚指头在地板上抠出三房两厅来。

    “你得换一身行头。”安吉尔说：“我约了男装店的人，他们还在等我电话，你先洗澡，洗完了他们刚好到。”

    “在哪洗……”宋和平忍不住问：“现在去酒店吗？”

    安吉尔继续笑得停不下来，他觉得这个男人太有意思了，好她平时接触的其他男人完全不同。

    “我这里就有淋浴间。”安吉尔说：“我给你买了沐浴用品和毛巾。”

    她一边说，一边推开办工作右侧角落里的一扇门。

    “你自己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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