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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九火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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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沙哑的低吼从0748喉咙里挤出，身体随之一颤。
卡尔悬在遥控器上的手指一顿，停下切割，诧异地看向实验台，倒计时在最后一秒停住，机械颈环的收缩声戛然而止。
白纸停下抽泣，嗅到那股令人安心的气息，微微张开眼。
“这个语气.”“是哥哥，真的是哥哥！”
确认了这一点后，她积蓄的情绪彻底爆发。
“哥哥他醒来了！”
“哇啊——！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我这么可爱，你怎么舍得我死。”
她哭得更猛了，鼻涕眼泪糊了0748一脸，脑袋还在他下巴上蹭来蹭去。
卡尔摘下颈环，白纸的脖子上只有一圈浅浅的红印。
白对这场面毫无波澜，目光锁定在一旁的灵魂波形屏上，幽蓝色的光点已然盖过赤红，光芒强度差不多是六四开，意识主导权回到0748手中。
“准备灵魂能量转换器。”
指令一下，几个原本在一旁待命的助手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推来一台崭新的仪器，一个布满粗大管线和金属卡钳的半身式框架，外形狰狞，是0748当年为处理废弃实验体而发明的邪恶装置，可以将生物的灵魂能量强行抽出，转化为纯粹的能源。
在0748的理论里，灵魂本质是一团被乙呐包裹的电磁波，电磁波的主要成份是【记忆】。
生物死亡后，灵魂会飘出，乙呐将护送这团带记忆的电磁波前往冥界，这个过程会有损耗，乙呐越多，保护越好，损耗越少。
灵魂能量转换器本质就是抽走护送灵魂的乙呐，抽走乙呐之后，灵魂会失去保护自然消散，无法前往冥界，彻底死亡。
“你们……要干什么……”0748的意识仍有些模糊，可他认得这台自己亲手造出来的东西。
准确来说，是那个外来意识在0748记忆干扰下，认得这个东西。
他虚弱地转动眼球，瞳孔因恐惧而收缩。
那东西，会把灵魂搅碎！
波形图上，原本被压制的红点疯狂闪烁起来，爆发出强烈的红光，激烈地冲击着代表0748的蓝点。
那个外来意识，不想死。
“他要反扑了！”白纸尖叫起来，“哥哥，顶住！”
0748的身体剧烈颤抖，牙关紧咬，额上青筋暴起。
蓝色的光点在红光的冲击下明明灭灭。
“这东西……会把他……也……”
0748断断续续地开口，他想说转换器会把两个灵魂一起摧毁，可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的灵魂已经融在一起，转换器一开，两个灵魂的记忆都会受损。
但现在是6-4开，双方一直互损下去，结局就会变成2-0。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谁的意志更强，谁就能活下来，尽管活下来一个残损的灵魂。
卡尔指挥着助手将转换器框架固定在0748身上，冰冷的金属卡钳扣住他的头部和胸膛。
“看来两个都不想被当成电池。”
“启动。”白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仪器应声启动，数根探针从框架内侧弹出，刺入0748的太阳穴与胸口，尖锐的刺痛让0748闷哼一声，波形图上的蓝光猛地一暗。
红光趁虚而入，要将蓝光完全吞噬。
“哥！”白纸的心提到嗓子眼。
就在此时，只听“嗡”的一声，转换器正式开始抽取。
屏幕上，红蓝两个光点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光芒被硬生生从核心中扯出，化作一丝蓝色的能量流，被吸入转换器中。
“啊啊啊——！”凄厉的惨叫再次响起，不知来自哪个意识。
红点剧烈挣扎，却无法挣脱，被一点点抽离。
“哥哥撑住啊！快耗死他了！”白纸在一旁加油呐喊。
“不要……”0748喉咙里挤出沙哑的低吼。
白紧盯着灵魂波形图上激烈冲突的光点，眉头一皱道：“加大功率。”
“这……”卡尔看了眼仪器上濒临红线的各项生命指数，迟疑了一瞬。
“执行命令。”白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卡尔抿了抿嘴，转动了功率旋钮。
“呃啊——！”
转换器发出的蜂鸣声陡然尖利，0748的吼叫随之拔高，身体在手术台上疯狂抽搐，金属手铐将他的手腕勒出深红的血痕。
“喂喂喂！这太猛了吧！”白纸声音彻底变调，尖叫起来，“这样抽法，哥哥会变成脑残的！”
“继续加大功率，提到上限。”白对她的抗议置若罔闻。
“功率已经百分之七十，再加会烧毁他的中枢神经！”卡尔忍不住说道。
白目光盯着屏幕：“两个意识要完成融合了，必须加大功率把他们分开。”
听闻这话，卡尔闭上了嘴，耸了耸肩，一言不发地将功率推到了尽头。
仪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啊——！”
0748的双眼瞬间充血，变得一片通红，一股融合两种声线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带着不属于魔王般的威严与暴怒。
“想杀我！！！”
轰——！
一股无形的冲击以手术台为中心猛然炸开，实验室的灯光疯狂闪烁，玻璃器皿发出濒临破碎的嗡鸣。
几名助手被震得连连后退，白下意识抬手护住脑袋，卡尔也感到一阵心悸。
众人惊骇地放下手，眼前的景象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十二团幽冷的鬼火从0748体内迸发，悬浮在他身体四周，九朵是森然的蓝色，三朵是吞噬光线的纯黑，它们静静燃烧，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气息。
“九火全用——？！”白纸像是被掐住脖子，“你个强盗！抢我们身体就算了，还抢我们的大招？！”
“什么大招？！”卡尔眉头皱紧，冲着白纸喊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来不及解释了！他要跑路了！”白纸慌乱地大喊，“快抽死他！趁现在把他抽干！这个混蛋！”
白紧盯着屏幕上那个正在扭曲、淡化的光点，缓缓吐出几个字：“来不及了。”
“你杀不死我的——！！！”0748发出最后的咆哮，一朵蓝色鬼火骤然熄灭，变成黑火。
剧痛与束缚感消失，耳边尖锐的蜂鸣与惨叫也归于沉寂。
新灵历586年，天使之泪发售一个季度。
0748猛地睁开双眼，呼吸急促。
他赫然发现自己不再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而是坐在一张气派的椭圆形会议桌前，身上穿着白大褂，四周坐着的，是白、阿德勒、卡尔和莉莉丝这些熟悉的面孔。
“哥，你发什么愣呢。”
白纸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俏皮的埋怨。
“是不是赚得太多，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哼，我们不过是稍微一出手，就是他们一辈子的极限。”
“呃，嗯。”0748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手中的文件上。
那是一份装订精美的财务报表，标题写着《天使之泪—第一季度盈利报告》，最下方净利润一栏的数字是：2.53亿。
一支成本不过万的药剂，售价从十万炒到十五万，依旧供不应求。
他抬起头，看到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都带着由衷的、钦佩的笑容看着自己。
“李医生，恭喜，恭喜。”
即便是一直看他不顺眼的老顽固阿勒德，此刻也闷着老气，不敢跟他对视。
整个世界那么完美，完美得让人不安。
“李医生今天这么安静？”白看着0748调侃道。
“你不是应该，跳一下，晒一下嘴脸？”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禁忌科学家，终于取得令人瞠目结舌的成果，竟然不吹两下？
“没什么。”0748或者说李医生，尬笑一下说，“昨晚没睡好，没什么精神。”
“真没睡好吗？”白纸带着疑惑和一丝愧疚，“好吧，以后不吹你气儿了。”
0748睡觉确实是个问题，他不能往左边侧身睡，会压到白纸，向右侧身睡，两人的脸又会因为重力紧紧贴在一起，一夜过去，0748脑袋会被压到发麻。
所以只能平着睡。
平着睡吧，因为白纸偏下，呼吸的时候，鼻息会吹在0748脖子上。
很痒，真的很痒。
“再吹气就把你切了。”0748条件反射般，说出一句每天必说的话。
白纸每次的反应也都是：“好过分~”
“呃。”0748恍然反应过来，疑惑道，“他们怎么，叫我李医生？”
“哦——我愚蠢的哥哥。”白纸感叹道，“你真的没睡醒啊。”
“这么快就忘记了吗，白简安问你名字，你说你叫0748，她觉得叫编号太奇怪。”
“然后她就提议你自己取一个名字，反正编号民无父无母，自己取名也没什么。”
“结果我愚蠢的哥哥想半天只想到一个姓氏，李了半天没李出个名字，白简安被你这蠢样逗笑了，最后干脆就喊你李医生。”
“女神亲自取的昵称，某人听得那是一顿暗爽，傻笑了三天。”
“李医生，确实好听。”李医生点头，喃喃自语。
就在会议室一片祥和时，厚重的铁门被毫无征兆地推开，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众人闻声望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门口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他手里捧着一个数据终端，像个宣告最终审判的使者。
“豁，稀客啊。”卡尔低声说了一句，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
来人是联盟代表，用通俗的话来说，这人就是传达皇帝圣旨的公公。
联盟代表还没开口，会议桌上，除李医生之外，所有人的终端同时发出一声轻微的提示音。
白、阿德勒等人下意识低头看去，屏幕上弹出的标题让他们心头一沉。
《关于限制天使之泪发售的联盟五方会议最新通报》。
不是商议，是通报。
决议已通过。
众人看着通报内容，瞳孔不受控制地颤动。
联盟代表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没有起伏的语调，开始宣读通报上的内容：“因天使之泪药剂的出现严重破坏现有社会资源平衡，经联盟五方表决，即日起，限制其发售，单支市场售价不得低于一克负方晶。”
“破坏社会平衡？”白罕见地升起名为愤怒的情绪，“什么叫破坏社会平衡！”
“会议为什么没有通知我们！”阿德勒怒吼。
“该决议已得到五十一票赞成，超过半数，决议生效……”联盟代表预料到他们的反应，只是机械地复述着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可他的话刚说到一半，一道黑影从座位上猛地窜起。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个还在念稿的联盟代表双脚已然离地，被人单手掐着脖子死死按在冰冷的墙壁上，终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代表的脸涨成猪肝色，双腿在半空中无力地蹬踹。
“什么意思？”李医生目光失神，冷冷地说，“天使之泪定价一克负方晶，什么意思？”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只有代表喉咙里发出的咯咯声。
“你知道一克负方晶是什么概念吗！”李医生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几分，手背青筋暴起，被掐住的联盟代表发出一声闷嚎。
一克负方晶可以给一个小部落供暖一个月，可以让一个普通荒民家庭花一辈子，可以让一个荒民拿到公民民籍。
“除了那些富人，谁买得起！”
他一句一顿，声音越发嘶哑，带着一股众人从未见过的暴怒。
“冷静点！”阿德勒和几名助手慌忙冲上前，试图拉开他。
“李医生！他就是个传话的！”
“掐死他也没用！”
白没有动，目光压抑着愤怒。
卡尔叹了口气，看着终端上的通报，哑然失笑：“看来，动到其他人蛋糕了。”
“定价高点也好，反正我们还是赚。”
“穷人就不配翻身。”
科学，再一次给政治让路了。
“回去告诉他们。”白压低声音说，“通报我们收到了。”
“喂！”李医生听到这认怂的话，松开掐着联盟代表的手，猛地转头看向白，“你就这么认了.”
他很想痛骂白一顿，可在看到白神情的时候，他的骂声戛然而止。
这是他进研究中心这几年来，第一次看到白这个神情。
每个人愤怒的样子是不一样的，李医生会非常直接地表达出来，看不惯就打，而有的人会压着怒火，燃成一个火种。
可李医生就是气不过，他憋着一股气，冲白怒吼：“你他妈就是个懦夫！”
“轰——”平行时空，0748躺在手术台上，四周蓝色鬼火再熄灭一朵，变成黑火。
新灵历601年，第七纪开始。
时空再次穿梭，四周不再是会议室，而是他的禁忌实验室，四周围着几名老熟人，不过卡尔已经不在，老顽固阿勒德变成一个半机器人。
“你他妈就是个懦夫！”
李医生再次朝白吼出这句话，此时，两人已相识十六年。
“对，我是懦夫。”白没有反驳，漠然地说，“我不敢跟你口中说的神抗争。”
“你说我们活一个神降下的笼子里，说我们的科技会卡在第七代，让我放弃现在的工作，跟你一起研究怎么破开这个笼子。”
“我做不到。”
“你到底是真蠢还是装傻！”李医生压抑着怒火，整个研究中心就他不会给白面子，“你看不到这个图吗。”
“你看不懂高能乙呐束吗！”
“这就是牢笼的栅栏！智链空间的进化是有极限的！”
“进化是无限的！”白罕见地吼了回去。
两人针锋相对，其他人根本不敢出声。
“就算真的有牢笼，以后来人的智慧，肯定也能突破的。”白平复情绪，低声说。
“我存在的意义，是给后来人打下基础。”
第七纪初，人类的科技还在第五代，没法印证李医生所谓的人类会卡在第七代的预言。
科技跨代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
“你还不明白吗，这不是一般的封锁！”李医生沉声，“是该死的神，是星球意志！”
他实在不知怎么形容高能乙呐束的恐怖，只能动用一起比较玄学的词，比如说‘神’，比如说‘星球意志’。
“我是不明白。”白漠然回道，“笼子有什么所谓，好好活在当下就不行了。”
“未来有未来的希望。”
“我——”李医生指着白，被气得发笑，又因为语文水平低，吐不出什么花哨的骂词。
只能颤抖地指着眼前这个人，不断地骂：“懦夫，懦夫啊！”
他第一次想邀请别人共商大事，却被拒绝得如此彻底。
“你他妈就是个懦夫！”
十几年相识，两人的理想和观念，依旧没有达成一致。
“轰——”平行时空，0748躺在手术台上，时间只是过去一个呼吸，蓝色鬼火再熄灭一朵，变成黑火。
新灵历625年，世界科技成功迈向第六代。
全世界一片欢腾，不管是荒民还是公民，都享受到科技发展带来的红利。
禁忌实验内，李医生刚歇一会，准备嗑瓜子，刷刷短视频，结果刷十个有九个都是欢声笑语，都在称赞白，说是史上最伟大的科学家。
“切。”
李医生鄙夷地啐了一句。
“哼，臭屁什么！”白纸跟上谴责，“什么好名声都让他占了！”
“自己不见人，还怪我抢名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白纸声音陡然一滞，面带尴尬。
“喂喂喂。”李医生头也不回便知道来人，“你进人实验室，不预约一下吗？”
“起码该敲敲门吧，懂不懂礼貌。”
“比起李医生，我确实不够礼貌。”白靠在一旁的手术台上，环视四周道，“你在这儿待四十年了，不腻吗，不想出去走走吗。”
“去哪有什么不一样。”李医生吐出瓜子壳，“反正都是在笼子内。”
“有屁快放，什么安排啊。”
这男人可不会大深夜过来跟他闲聊。
“你是对的。”白忽然说道，语气沉重。
李医生微微一怔，嗑瓜子的手停下，白纸也愣住了。
四十年，这男人还是第一次说出这种话。
给他整得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话。
白顿了顿，抬头看向一旁的培养罐，看着罐子里的编号民，语气复杂：“我们确实会卡在第七代。”
听到这话，李医生一下子来劲了，疯狂上嘴脸。
“哟哟哟，终于信了。”
“二十年前跟你们说，没一个信我。”
“哦，一定要努力二十年，一定得努力过才知道绝望是吧。”
“对。”白神色平情，相处四十年，他能预判李医生每一句话，“人类就是这样，一定得努力过才知道绝望。”
“晚了！”
“不晚。”
李医生转头看向身后的白，神情变得认真：“你还能活几年啊。”
“运气好的话，三四十年吧。”白轻轻一叹，嘴角扬起。
“呵，三四十年能干什么。”
“能完成这个。”
白一个甩手，将一个平板扔给李医生。
李医生接过平板，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一下，点开桌面仅有的快捷图标。
“元宇宙？”他念出这个陌生的词，眉毛拧成一团，带着股审视的劲儿，“搞什么新潮玩意儿。”
他平时只关注生物化学，对这些虚头巴脑的概念毫无兴趣。
白纸也凑过来看，一脸好奇。
李医生往下翻动，策划案，结构示意图，密密麻麻的方程式。他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意识上传方程，那是他早年的研究成果。
“呵，把我那套东西都抄进去了。”他嗤笑一声，刚想嘲讽几句，手指却顿住了。
意识上传只是第一步。
后面是世界架构、社会模型、资源算法、能量循环……这根本不是一个娱乐程序，这是一份——
一份文明迁移计划书！
李医生的呼吸停了一瞬。
这个计划的完整程度，远超他当初随口提出的“破开笼子”，是顺着他“破开笼子”后的完整计划。
不是开玩笑，是几千个T的蓝图文件。
“你”
“你来真的啊！”
李医生脸上的嘲弄和不屑一点点褪去，看着白，只剩下凝重。
“人类，如果有第二个家。”白微微仰头，目光落在实验室冰冷的天花板上，声音很轻，又像穿越时空般清澈。
“现在这个家。”
“是不是，怎么都无所谓了。”
沙哑的低吼从0748喉咙里挤出，身体随之一颤。
卡尔悬在遥控器上的手指一顿，停下切割，诧异地看向实验台，倒计时在最后一秒停住，机械颈环的收缩声戛然而止。
白纸停下抽泣，嗅到那股令人安心的气息，微微张开眼。
“这个语气.”“是哥哥，真的是哥哥！”
确认了这一点后，她积蓄的情绪彻底爆发。
“哥哥他醒来了！”
“哇啊——！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我这么可爱，你怎么舍得我死。”
她哭得更猛了，鼻涕眼泪糊了0748一脸，脑袋还在他下巴上蹭来蹭去。
卡尔摘下颈环，白纸的脖子上只有一圈浅浅的红印。
白对这场面毫无波澜，目光锁定在一旁的灵魂波形屏上，幽蓝色的光点已然盖过赤红，光芒强度差不多是六四开，意识主导权回到0748手中。
“准备灵魂能量转换器。”
指令一下，几个原本在一旁待命的助手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推来一台崭新的仪器，一个布满粗大管线和金属卡钳的半身式框架，外形狰狞，是0748当年为处理废弃实验体而发明的邪恶装置，可以将生物的灵魂能量强行抽出，转化为纯粹的能源。
在0748的理论里，灵魂本质是一团被乙呐包裹的电磁波，电磁波的主要成份是【记忆】。
生物死亡后，灵魂会飘出，乙呐将护送这团带记忆的电磁波前往冥界，这个过程会有损耗，乙呐越多，保护越好，损耗越少。
灵魂能量转换器本质就是抽走护送灵魂的乙呐，抽走乙呐之后，灵魂会失去保护自然消散，无法前往冥界，彻底死亡。
“你们……要干什么……”0748的意识仍有些模糊，可他认得这台自己亲手造出来的东西。
准确来说，是那个外来意识在0748记忆干扰下，认得这个东西。
他虚弱地转动眼球，瞳孔因恐惧而收缩。
那东西，会把灵魂搅碎！
波形图上，原本被压制的红点疯狂闪烁起来，爆发出强烈的红光，激烈地冲击着代表0748的蓝点。
那个外来意识，不想死。
“他要反扑了！”白纸尖叫起来，“哥哥，顶住！”
0748的身体剧烈颤抖，牙关紧咬，额上青筋暴起。
蓝色的光点在红光的冲击下明明灭灭。
“这东西……会把他……也……”
0748断断续续地开口，他想说转换器会把两个灵魂一起摧毁，可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的灵魂已经融在一起，转换器一开，两个灵魂的记忆都会受损。
但现在是6-4开，双方一直互损下去，结局就会变成2-0。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谁的意志更强，谁就能活下来，尽管活下来一个残损的灵魂。
卡尔指挥着助手将转换器框架固定在0748身上，冰冷的金属卡钳扣住他的头部和胸膛。
“看来两个都不想被当成电池。”
“启动。”白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仪器应声启动，数根探针从框架内侧弹出，刺入0748的太阳穴与胸口，尖锐的刺痛让0748闷哼一声，波形图上的蓝光猛地一暗。
红光趁虚而入，要将蓝光完全吞噬。
“哥！”白纸的心提到嗓子眼。
就在此时，只听“嗡”的一声，转换器正式开始抽取。
屏幕上，红蓝两个光点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光芒被硬生生从核心中扯出，化作一丝蓝色的能量流，被吸入转换器中。
“啊啊啊——！”凄厉的惨叫再次响起，不知来自哪个意识。
红点剧烈挣扎，却无法挣脱，被一点点抽离。
“哥哥撑住啊！快耗死他了！”白纸在一旁加油呐喊。
“不要……”0748喉咙里挤出沙哑的低吼。
白紧盯着灵魂波形图上激烈冲突的光点，眉头一皱道：“加大功率。”
“这……”卡尔看了眼仪器上濒临红线的各项生命指数，迟疑了一瞬。
“执行命令。”白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卡尔抿了抿嘴，转动了功率旋钮。
“呃啊——！”
转换器发出的蜂鸣声陡然尖利，0748的吼叫随之拔高，身体在手术台上疯狂抽搐，金属手铐将他的手腕勒出深红的血痕。
“喂喂喂！这太猛了吧！”白纸声音彻底变调，尖叫起来，“这样抽法，哥哥会变成脑残的！”
“继续加大功率，提到上限。”白对她的抗议置若罔闻。
“功率已经百分之七十，再加会烧毁他的中枢神经！”卡尔忍不住说道。
白目光盯着屏幕：“两个意识要完成融合了，必须加大功率把他们分开。”
听闻这话，卡尔闭上了嘴，耸了耸肩，一言不发地将功率推到了尽头。
仪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啊——！”
0748的双眼瞬间充血，变得一片通红，一股融合两种声线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带着不属于魔王般的威严与暴怒。
“想杀我！！！”
轰——！
一股无形的冲击以手术台为中心猛然炸开，实验室的灯光疯狂闪烁，玻璃器皿发出濒临破碎的嗡鸣。
几名助手被震得连连后退，白下意识抬手护住脑袋，卡尔也感到一阵心悸。
众人惊骇地放下手，眼前的景象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十二团幽冷的鬼火从0748体内迸发，悬浮在他身体四周，九朵是森然的蓝色，三朵是吞噬光线的纯黑，它们静静燃烧，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气息。
“九火全用——？！”白纸像是被掐住脖子，“你个强盗！抢我们身体就算了，还抢我们的大招？！”
“什么大招？！”卡尔眉头皱紧，冲着白纸喊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来不及解释了！他要跑路了！”白纸慌乱地大喊，“快抽死他！趁现在把他抽干！这个混蛋！”
白紧盯着屏幕上那个正在扭曲、淡化的光点，缓缓吐出几个字：“来不及了。”
“你杀不死我的——！！！”0748发出最后的咆哮，一朵蓝色鬼火骤然熄灭，变成黑火。
剧痛与束缚感消失，耳边尖锐的蜂鸣与惨叫也归于沉寂。
新灵历586年，天使之泪发售一个季度。
0748猛地睁开双眼，呼吸急促。
他赫然发现自己不再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而是坐在一张气派的椭圆形会议桌前，身上穿着白大褂，四周坐着的，是白、阿德勒、卡尔和莉莉丝这些熟悉的面孔。
“哥，你发什么愣呢。”
白纸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俏皮的埋怨。
“是不是赚得太多，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哼，我们不过是稍微一出手，就是他们一辈子的极限。”
“呃，嗯。”0748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手中的文件上。
那是一份装订精美的财务报表，标题写着《天使之泪—第一季度盈利报告》，最下方净利润一栏的数字是：2.53亿。
一支成本不过万的药剂，售价从十万炒到十五万，依旧供不应求。
他抬起头，看到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都带着由衷的、钦佩的笑容看着自己。
“李医生，恭喜，恭喜。”
即便是一直看他不顺眼的老顽固阿勒德，此刻也闷着老气，不敢跟他对视。
整个世界那么完美，完美得让人不安。
“李医生今天这么安静？”白看着0748调侃道。
“你不是应该，跳一下，晒一下嘴脸？”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禁忌科学家，终于取得令人瞠目结舌的成果，竟然不吹两下？
“没什么。”0748或者说李医生，尬笑一下说，“昨晚没睡好，没什么精神。”
“真没睡好吗？”白纸带着疑惑和一丝愧疚，“好吧，以后不吹你气儿了。”
0748睡觉确实是个问题，他不能往左边侧身睡，会压到白纸，向右侧身睡，两人的脸又会因为重力紧紧贴在一起，一夜过去，0748脑袋会被压到发麻。
所以只能平着睡。
平着睡吧，因为白纸偏下，呼吸的时候，鼻息会吹在0748脖子上。
很痒，真的很痒。
“再吹气就把你切了。”0748条件反射般，说出一句每天必说的话。
白纸每次的反应也都是：“好过分~”
“呃。”0748恍然反应过来，疑惑道，“他们怎么，叫我李医生？”
“哦——我愚蠢的哥哥。”白纸感叹道，“你真的没睡醒啊。”
“这么快就忘记了吗，白简安问你名字，你说你叫0748，她觉得叫编号太奇怪。”
“然后她就提议你自己取一个名字，反正编号民无父无母，自己取名也没什么。”
“结果我愚蠢的哥哥想半天只想到一个姓氏，李了半天没李出个名字，白简安被你这蠢样逗笑了，最后干脆就喊你李医生。”
“女神亲自取的昵称，某人听得那是一顿暗爽，傻笑了三天。”
“李医生，确实好听。”李医生点头，喃喃自语。
就在会议室一片祥和时，厚重的铁门被毫无征兆地推开，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众人闻声望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门口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他手里捧着一个数据终端，像个宣告最终审判的使者。
“豁，稀客啊。”卡尔低声说了一句，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
来人是联盟代表，用通俗的话来说，这人就是传达皇帝圣旨的公公。
联盟代表还没开口，会议桌上，除李医生之外，所有人的终端同时发出一声轻微的提示音。
白、阿德勒等人下意识低头看去，屏幕上弹出的标题让他们心头一沉。
《关于限制天使之泪发售的联盟五方会议最新通报》。
不是商议，是通报。
决议已通过。
众人看着通报内容，瞳孔不受控制地颤动。
联盟代表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没有起伏的语调，开始宣读通报上的内容：“因天使之泪药剂的出现严重破坏现有社会资源平衡，经联盟五方表决，即日起，限制其发售，单支市场售价不得低于一克负方晶。”
“破坏社会平衡？”白罕见地升起名为愤怒的情绪，“什么叫破坏社会平衡！”
“会议为什么没有通知我们！”阿德勒怒吼。
“该决议已得到五十一票赞成，超过半数，决议生效……”联盟代表预料到他们的反应，只是机械地复述着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可他的话刚说到一半，一道黑影从座位上猛地窜起。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个还在念稿的联盟代表双脚已然离地，被人单手掐着脖子死死按在冰冷的墙壁上，终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代表的脸涨成猪肝色，双腿在半空中无力地蹬踹。
“什么意思？”李医生目光失神，冷冷地说，“天使之泪定价一克负方晶，什么意思？”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只有代表喉咙里发出的咯咯声。
“你知道一克负方晶是什么概念吗！”李医生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几分，手背青筋暴起，被掐住的联盟代表发出一声闷嚎。
一克负方晶可以给一个小部落供暖一个月，可以让一个普通荒民家庭花一辈子，可以让一个荒民拿到公民民籍。
“除了那些富人，谁买得起！”
他一句一顿，声音越发嘶哑，带着一股众人从未见过的暴怒。
“冷静点！”阿德勒和几名助手慌忙冲上前，试图拉开他。
“李医生！他就是个传话的！”
“掐死他也没用！”
白没有动，目光压抑着愤怒。
卡尔叹了口气，看着终端上的通报，哑然失笑：“看来，动到其他人蛋糕了。”
“定价高点也好，反正我们还是赚。”
“穷人就不配翻身。”
科学，再一次给政治让路了。
“回去告诉他们。”白压低声音说，“通报我们收到了。”
“喂！”李医生听到这认怂的话，松开掐着联盟代表的手，猛地转头看向白，“你就这么认了.”
他很想痛骂白一顿，可在看到白神情的时候，他的骂声戛然而止。
这是他进研究中心这几年来，第一次看到白这个神情。
每个人愤怒的样子是不一样的，李医生会非常直接地表达出来，看不惯就打，而有的人会压着怒火，燃成一个火种。
可李医生就是气不过，他憋着一股气，冲白怒吼：“你他妈就是个懦夫！”
“轰——”平行时空，0748躺在手术台上，四周蓝色鬼火再熄灭一朵，变成黑火。
新灵历601年，第七纪开始。
时空再次穿梭，四周不再是会议室，而是他的禁忌实验室，四周围着几名老熟人，不过卡尔已经不在，老顽固阿勒德变成一个半机器人。
“你他妈就是个懦夫！”
李医生再次朝白吼出这句话，此时，两人已相识十六年。
“对，我是懦夫。”白没有反驳，漠然地说，“我不敢跟你口中说的神抗争。”
“你说我们活一个神降下的笼子里，说我们的科技会卡在第七代，让我放弃现在的工作，跟你一起研究怎么破开这个笼子。”
“我做不到。”
“你到底是真蠢还是装傻！”李医生压抑着怒火，整个研究中心就他不会给白面子，“你看不到这个图吗。”
“你看不懂高能乙呐束吗！”
“这就是牢笼的栅栏！智链空间的进化是有极限的！”
“进化是无限的！”白罕见地吼了回去。
两人针锋相对，其他人根本不敢出声。
“就算真的有牢笼，以后来人的智慧，肯定也能突破的。”白平复情绪，低声说。
“我存在的意义，是给后来人打下基础。”
第七纪初，人类的科技还在第五代，没法印证李医生所谓的人类会卡在第七代的预言。
科技跨代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
“你还不明白吗，这不是一般的封锁！”李医生沉声，“是该死的神，是星球意志！”
他实在不知怎么形容高能乙呐束的恐怖，只能动用一起比较玄学的词，比如说‘神’，比如说‘星球意志’。
“我是不明白。”白漠然回道，“笼子有什么所谓，好好活在当下就不行了。”
“未来有未来的希望。”
“我——”李医生指着白，被气得发笑，又因为语文水平低，吐不出什么花哨的骂词。
只能颤抖地指着眼前这个人，不断地骂：“懦夫，懦夫啊！”
他第一次想邀请别人共商大事，却被拒绝得如此彻底。
“你他妈就是个懦夫！”
十几年相识，两人的理想和观念，依旧没有达成一致。
“轰——”平行时空，0748躺在手术台上，时间只是过去一个呼吸，蓝色鬼火再熄灭一朵，变成黑火。
新灵历625年，世界科技成功迈向第六代。
全世界一片欢腾，不管是荒民还是公民，都享受到科技发展带来的红利。
禁忌实验内，李医生刚歇一会，准备嗑瓜子，刷刷短视频，结果刷十个有九个都是欢声笑语，都在称赞白，说是史上最伟大的科学家。
“切。”
李医生鄙夷地啐了一句。
“哼，臭屁什么！”白纸跟上谴责，“什么好名声都让他占了！”
“自己不见人，还怪我抢名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白纸声音陡然一滞，面带尴尬。
“喂喂喂。”李医生头也不回便知道来人，“你进人实验室，不预约一下吗？”
“起码该敲敲门吧，懂不懂礼貌。”
“比起李医生，我确实不够礼貌。”白靠在一旁的手术台上，环视四周道，“你在这儿待四十年了，不腻吗，不想出去走走吗。”
“去哪有什么不一样。”李医生吐出瓜子壳，“反正都是在笼子内。”
“有屁快放，什么安排啊。”
这男人可不会大深夜过来跟他闲聊。
“你是对的。”白忽然说道，语气沉重。
李医生微微一怔，嗑瓜子的手停下，白纸也愣住了。
四十年，这男人还是第一次说出这种话。
给他整得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话。
白顿了顿，抬头看向一旁的培养罐，看着罐子里的编号民，语气复杂：“我们确实会卡在第七代。”
听到这话，李医生一下子来劲了，疯狂上嘴脸。
“哟哟哟，终于信了。”
“二十年前跟你们说，没一个信我。”
“哦，一定要努力二十年，一定得努力过才知道绝望是吧。”
“对。”白神色平情，相处四十年，他能预判李医生每一句话，“人类就是这样，一定得努力过才知道绝望。”
“晚了！”
“不晚。”
李医生转头看向身后的白，神情变得认真：“你还能活几年啊。”
“运气好的话，三四十年吧。”白轻轻一叹，嘴角扬起。
“呵，三四十年能干什么。”
“能完成这个。”
白一个甩手，将一个平板扔给李医生。
李医生接过平板，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一下，点开桌面仅有的快捷图标。
“元宇宙？”他念出这个陌生的词，眉毛拧成一团，带着股审视的劲儿，“搞什么新潮玩意儿。”
他平时只关注生物化学，对这些虚头巴脑的概念毫无兴趣。
白纸也凑过来看，一脸好奇。
李医生往下翻动，策划案，结构示意图，密密麻麻的方程式。他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意识上传方程，那是他早年的研究成果。
“呵，把我那套东西都抄进去了。”他嗤笑一声，刚想嘲讽几句，手指却顿住了。
意识上传只是第一步。
后面是世界架构、社会模型、资源算法、能量循环……这根本不是一个娱乐程序，这是一份——
一份文明迁移计划书！
李医生的呼吸停了一瞬。
这个计划的完整程度，远超他当初随口提出的“破开笼子”，是顺着他“破开笼子”后的完整计划。
不是开玩笑，是几千个T的蓝图文件。
“你”
“你来真的啊！”
李医生脸上的嘲弄和不屑一点点褪去，看着白，只剩下凝重。
“人类，如果有第二个家。”白微微仰头，目光落在实验室冰冷的天花板上，声音很轻，又像穿越时空般清澈。
“现在这个家。”
“是不是，怎么都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