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怨心里咯噔一下，莫名的心悸涌上来。“地址在哪？”

    “罗浮山附近！”

    “备路！”

    离怨不顾崔珏劝阻，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住，扭头看他。

    “喂，你这袍子借我穿穿。”

    崔珏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官袍就已经被抽走。

    离怨胡乱套在身上，头也不回地冲出殿门。

    “谢了！”

    崔珏望着空荡荡的肩头，耳尖红得快要滴血，手里还捏着刚备好的帝袍。

    “胡闹。”

    离怨一路风风火火，刚出宫殿，就见忘川河对岸站着个玄衣男子，只当是哪个管事的，随口问：“你知道南方裂隙怎么走不？”

    男子转过身，深邃的眼眸落在她身上，尤其是那件明显不合身的绯色袍子。

    “你是谁？”

    离怨没好气地回：“我叫离怨，离你远点的离，离你远点的怨。别挡道，我有急事！”

    说罢，她提着袍子就往阴路尽头跑，留下男子站在原地。

    “离…怨……”

    -

    罗浮山裂隙的阴风卷着血雾，把半边天都染成了铁锈色。

    “将军！西侧防线快顶不住了！”一个断了胳膊的鬼将踉跄着跑来，刚喊完就被厉鬼咬断了脖颈。

    钟馗一脚踹飞身边的厉鬼，扭头看向被黑气笼罩的裂隙。

    那道口子像头贪婪的野兽，正不断往外喷吐着怨气凝结的恶鬼，阴兵们的阵型已经被冲得七零八落，不少新兵蛋子吓得腿软，被厉鬼一扑就魂飞魄散。

    “都给老子站直了！”

    他扯开嗓子吼道：“忘了入营时怎么说的？生为阴兵，死为鬼雄！今日就是魂飞魄散，也得把这帮杂碎堵回去！”

    裂隙深处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

    一只身高三丈的巨鬼撞开鬼群，锁链下的每块肌肉都贲张着青筋。

    是被戾气催生的“狱卒煞”！

    “妈的，连这老东西都跑出来了！”

    钟馗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握紧桃木剑准备冲上去。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裹着金光如同流星坠地，不偏不倚地砸在狱卒煞的天灵盖上。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坚逾精钢的鬼头竟被砸得凹陷下去。

    众鬼皆是一怔。

    踩在煞鬼头顶的是位红衣少女。

    离怨抬手将挡眼的碎发别到耳后，鎏金色的眼瞳在血雾中亮得惊人，明明是张雌雄难辨的绝世面容，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

    她脚尖在煞鬼头顶轻轻一点，那只让钟馗都头疼的狱卒煞“噗”地化为黑灰，落地时带起的劲风将周围几只厉鬼掀飞。

    离怨的闯入瞬间吸引了所有厉鬼的注意，争先恐后地往上扑。

    她随手从地上抄起一柄断矛，手腕翻转间，矛尖精准地刺穿三只厉鬼的咽喉。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种奇异的韵律感，看得幸存的阴兵们都忘了厮杀。

    “这…这是哪路神仙？”有个年轻鬼兵喃喃自语。

    钟馗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活了这么久，见过冥界最勾魂的画皮鬼，也见过人间倾国倾城的贵妃魂，却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明明一身破烂，浑身沾着血污，偏偏美得让人不敢直视，连挥矛杀人的样子都像在跳舞。

    “喂！你是谁家的小仙娥？这里危险，快躲开！”钟馗忍不住喊道。

    离怨回头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反而纵身跃到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她望着不断喷涌厉鬼的裂隙，眉头微微蹙起。这股戾气比她残存记忆里的任何时候都要浓重，简直像无数冤魂在同时哀嚎。

    “……是你？”

    裂隙深处传来一道朦胧的声音，像是无数种声音交叠在一起。

    离怨觉得莫名其妙，指着源头大声质问：“出来！别躲躲藏藏的！”

    下一秒，裂隙中涌出一团形状不规则的黑影，在空中直直地看着离怨。

    “当年封印我的人就是你吧？可惜啊，现在的你连记忆都没了，还想重蹈覆辙？”

    离怨眼神一凛。

    她虽记不清过往，却莫名笃定这裂隙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安魂金印在袖中发烫，仿佛在催促她动手。

    “我能封印你一次，定能封印你第二次！”说完，便掏出金印。

    “安魂金印？！”钟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你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离怨指尖快速结印，嘴里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文，随着一道敕令，那黑影像是被谁狠狠甩了一巴掌，光速滚回了属于他的地方。

    众鬼看得目瞪口呆。

    “他台词都没念完呢！就被秒了？”

    “果然…反派死于话多…”

    “这好像…是道教的驱鬼令吧？”

    裂隙的戾气仍然凝重。

    离怨握紧安魂金印，印身的幽冥四象雕刻似乎感应到戾气，正微微发亮。

    “试试能不能镇住。”

    她深吸一口气，将金印对准裂隙。

    金印散出的金光像张巨网，将涌出来的厉鬼纷纷网住，那些暴戾的怨气一触到金光就像冰雪遇阳，瞬间消融。

    钟馗赶紧指挥阴兵们重整阵型。

    可没过片刻，离怨的脸色就变了。

    裂隙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一股远比之前浓郁百倍的黑气猛冲出来，像条黑色巨龙般撞在网上。

    安魂金印剧烈震颤。

    她眼睁睁看着金印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不好！”

    她想收手却发现金印像是粘在了手上，怎么也甩不开。

    “快放手！”钟馗想要冲过去帮忙。

    但已经晚了。

    “嘭——！”

    一声巨响，安魂金印突然炸开，无数碎片混合着黑紫色的戾气四散飞溅。

    离怨被气浪掀得向后飞去，眼看就要撞上尖锐的岩壁，腰上突然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了回去。

    她撞进一个坚硬的怀抱，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幽冥寒气，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

    “走路不看路？”低沉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离怨抬头，撞进一双熟悉的眸子。

    是那个忘川河边的玄衣男子！

    “又是你？放开我！”

    离怨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牢牢按住。

    “离你远点的离，离你远点的怨？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