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评估借贷风险了。

    顾盼兮面容平静，但眼神却带着嘲讽和癫狂，她凑近岳明朗轻轻说了一句话。

    这话随着凉凉的夜风飘散。

    岳明朗蓦然瞪大豆豆眼，眼神复杂的看着顾盼兮几秒，最终点点头：

    “可以，明天出摊前我会为你更换好新的轮胎，但是这五百的轮胎费明天收摊之前得还给我。”

    顾盼兮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头去找电梯。

    她租住的房间是2006房，这里似乎没有楼梯，只有电梯通行。

    岳明朗看着她毫无留恋的背影，轻声说道：“注意安全，在生存面前，其实尊严就是个屁！”

    顾盼兮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微微转头，精致的侧脸在昏黄灯光下半明半暗。

    “我知道，放心，从我心脏病好起来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觉得这个世界是眷顾我的。捡回来的命才会倍加珍惜，无论是谁想要我的命，我都会拼尽全力反扑。”

    说完，她手指按下电梯按键。

    身后夏瑾和那个银袍执法者一起走了过来，顾盼兮看着电梯门在面前打开，露出甜美笑意对夏瑾招手：

    “一起上楼吗？我住20楼，你呢？”

    夏瑾面容平静：“我也在二十楼，一起上楼吧。”

    她说完话又看向旁边的苏姨：“领导，您也早点休息吧。”

    苏姨温和叮嘱：“年轻人还是早点睡，晚上没什么事就别出来了，这里其实治安没有那么好，到哪里都小心点。”

    这也算是隐晦的提点了。

    夏瑾记在心里，随后走向电梯，和顾盼兮一起进去。

    深更半夜，电梯门关上之后，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几秒，顾盼兮率先开口：

    “你是因为副本任务到时间了，还是迫不得已进了副本？”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夏瑾如实回答：“出外勤，被歹徒捅伤了，我觉得自己可能扛不住，所以提前进了第九个副本。”

    “差点因公殉职了啊……挺光荣的。”

    顾盼兮笑了笑，又问：“但是你本来被捅死，那个歹徒恐怕会死刑。但是如果你过了这个副本死亡回档了，就能避开死亡，一个潜在杀人犯不是就这么逃脱死亡了？”

    夏瑾看她一眼：“求生是本能，我听懂你的意思了，你是觉得他因此没法判死刑，今后出来了可能会对别的人下手？”

    “对啊，所以夏警官，你好像也没那么伟大嘛，万一以后杀了别的人，这算是你的罪过吗？”

    顾盼兮微微歪头，眼底带着刻意表演出来的、想看好戏的恶意的天真。

    这种表情十分令人不适。

    夏瑾却没有因为她的恶意生气，而是坦坦荡荡的点头：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我得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觉得我很伟大，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不要有那么强烈的职业滤镜，但凡是人，哪有完美无瑕的？”

    “贪生怕死，这是所有人本性里无法改变的东西，也是对生命的敬畏。在我的观念里，如果在没有损害其他人和国家利益的前提下，有生存的机会我当然会抓住。”

    “至于你所说的，那个歹徒因为我没死而没有被判死刑，他出狱后很可能会再去杀其他人……顾小姐，你的担忧有道理，但是我的命也是命。另外……”

    “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歹徒在监狱中改过自新，而我能办更多的案子，发挥更多的光和热呢？”

    顾盼兮思索了两秒，忽然嗤笑出声：

    “夏警官，我能理解为……你这是为了自己活下去而忽略潜在的风险、在为自己贪生怕死的行为找借口、让自己的行为合理化吗？”

    夏瑾的神情依旧坦荡：“可以这么理解，但是珍惜自己的命……丢人吗？你对他人的人性似乎十分吹毛求疵，但对自己似乎……”

    她眼神直白的在顾盼兮脸上停留了几秒：

    “你太双标了，我看过姜青青的所有资料，她是个非常美好的人，善良热心、努力不屈、而且知恩图报，而你……”

    “叮！”

    电梯门在面前打开，夏瑾大步走了出去。

    没有说完的话也没有继续再说了。

    夏瑾的房间在2014，她手拢在袖子里，下了电梯并未急着找房间，而是敏锐的观察四周。

    顾盼兮轻轻笑了一下，也走出去。

    “但你不知道，姜青青也有很多缺陷，她贪心的想要资源想要钱，还想顾及那群小孤儿，她自己权衡利弊要搭上豪门，还想一直保持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样……但怎么所有人都看不到她的缺陷呢？”

    夏瑾总算重新分了个眼神给顾盼兮。

    即使灯光很暗，顾盼兮也看懂了这个包含着无语、愤怒和怜悯的眼神。

    夏瑾说道：“那又怎么样？人不是永远看起来伟岸正义的泥塑雕像，既然你已经看懂了她的这一面，怎么还会不理解她呢？”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从善意出发的，有缺陷、有弱点、有阴暗面，这才是人的鲜活之处……算了，你的成见根深蒂固，跟你说这些对牛弹琴。”

    两人声音不大，但在20楼夜间的大厅里还是显得有些寂寥空旷。

    顾盼兮垂下头，她是因为姜青青那些所谓的“缺陷”才对她动手吗？

    不是，而是因为姜青青那点缺陷，也让人觉得分外美好。

    几乎所有人……包括刚刚的夏瑾，都觉得她是从善意出发，她是美好的。

    而她顾盼兮……像阴郁的小丑、像阴沟里的老鼠，她心底时时刻刻似乎都在滋生着恨意和不满足。

    “夏瑾，要进来坐坐吗？”

    2010的门忽然打开，姜恋站在门口，面带笑意看着夏瑾。

    她没有邀请顾盼兮。

    夏瑾手依旧拢在袖子里，警觉的打量的姜恋片刻才缓缓点头：“好。”

    在副本里，绝对不能对任何诡异和玩家丧失警惕之心，就算姜恋表现的对自己毫无恶意。

    顾盼兮冷笑一声，高傲的扬起头，走向自己的2014房间。

    快速拿钥匙打开门，又“砰”一声恶狠狠甩上门。

    姜恋饶有趣味的盯着顾盼兮门那边，很快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激烈的打斗声和惨叫声。

    声音此起彼伏、听起来很热闹。

    “嘿，年轻人沉不住气啊！一气就破防，气的进门之前都忘了检查一下。”

    姜恋冲着夏瑾一笑，像个正在抖动耳朵的、得意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