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柯一川脸上的平静瞬间被打破，在椅子后面右下方的墙面摁了一下。

    唰！

    墙面悄无声息地缩进一侧，露出镶嵌在墙里的厚重保险柜。

    柯一川熟练地输入密码，随后拿出钥匙解锁，从里面取出一部老式的诺基亚手机，又从旁边小格子里拈出一张新的手机卡，熟练地插入卡槽。

    开机、拨通号码！

    嘟嘟嘟……

    几秒钟后，电话接通。

    听筒里传来的，依旧是那道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哪位？”

    “老板。”

    柯一川的身体下意识微微前倾，语调恭敬：“是我，小柯！”

    “小柯。”

    电子音响起，带着明显的严厉和责备：

    “虎子葬礼上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金胖子简直是无法无天，什么浑水都敢趟，幸好没出什么大乱子！

    但是……”

    那电子音陡然拔高，“你们也太心急了，他人刚离开码头，你们就动手？是生怕市局查不到金海头上吗？”

    “啊？”

    柯一川明显愣了一下，赶紧解释，“老板，您误会了！暗杀金胖子的事，不是我们金海的人干的！”

    “你说什么？”

    电子音明显停顿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意外，“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老板！”

    柯一川定了定神，迅速组织了一下语言，语速平稳地说道，“之前我们在彩云省……”

    楼下。

    “小雅，别玩手机了，过来吃饭。”

    方知夏端着一盘香气四溢的毛血旺走出厨房，朝沙发上的方清雅招呼了一声，“王姐，麻烦你上去叫一下一川。”

    “姑姑，我去叫姑父！”

    方清雅从沙发上弹起来，几步就冲到了楼梯口。

    她刚要喊‘姑父吃饭’，脚步却猛地顿住。

    书房的门似乎没关严实，柯一川的声音透过门缝，断断续续地飘出来。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书房里。

    “刘安杰……”

    电话那头，电子音沉默了几秒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审慎：

    “这小子倒是有点手段，不管是葬礼上的应对，还是这招借刀杀人……够狠，也够机灵，是个能成事的苗子。”

    柯一川眼神眼神微动。

    能得到老板这么高评价的人，可不多！

    “不过……”

    电子音话锋陡然一转，“现在还不是接触他的时候！眼下最要紧的，是金胖子自己找死，一头撞到了枪口上！

    我得到确切消息，这胖子伤得非常重，刚从鬼门关抢回来就进了ICU，不烫上几个月别想爬出来！”

    柯一川立即坐直了身体，声音也压低了几分：“老板，您的意思是……”

    老板？

    书房外的方清雅，心头猛地一跳！

    她太熟悉柯一川了，这位姑父永远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语调从来都是平稳从容。

    可刚刚他说的那句话，带着明显的敬意，而且‘老板’这个称呼……

    方清雅猛然想起，那天和林副厅长接头的时候，林副厅长反复强调，让她密切注意柯一川和某些‘神秘人物’的异常接触。

    这位‘老板’，不就是神秘人物吗？

    想到这，方清雅飞快掏出手机点开了录音功能，身体微微前倾，小心翼翼地将手机贴近了门缝。

    “搞掉瀚岳！”

    书房里，电子音声调冷冽：“小柯，立刻对瀚岳集团展开全面狙击！但是你给我记住了……”

    电子音突然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过程必须是‘干净’的，能不流血就不流血！

    用脑子，用规矩，用法律，把瀚岳集团的市场和生意，一点点给我蚕食过来！”

    短暂的停顿后，电子音补充道：“必要的时候，我给你们提供一些便利！”

    “明白，老板！”

    柯一川迟疑了半秒，立刻斩钉截铁地应了下来，“等明天早上我就安排下去，保证把瀚岳集团吞得一干二净！”

    “嗯，动作要快，要狠，要稳！就这样吧！”

    电子音最后叮嘱了一句，通话戛然而止！

    呼！

    放下手机，柯一川长长舒了口气。

    他动作熟练地把手机卡拆下来，拿起剪刀剪碎，最后谨慎地把手机放回了保险柜。

    哒哒哒！

    几秒钟后，方清雅果断停止了录音，将手机塞回了口袋。

    她蹑手蹑脚地走回到楼梯口，然后恢复了平时的脚步，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声音。

    同时扬起清脆的嗓音：“姑父，姑姑让我来喊您下楼吃饭，就等您啦！”

    咔嗒！

    书房门被拉开。

    柯一川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走了出来：“来了来了，你们姑侄俩聊得开心就好。”

    他的眼神扫过方清雅，眸光平和自然，显然对她刚才在门外的短暂停留毫无察觉。

    ……

    深夜，滨河花园。

    在柯一川家吃过晚饭，方清雅婉拒了姑姑留宿的邀请，驱车回了自己在市区的家。

    一进门，她立刻反锁了防盗门，紧接着快步走到窗边，拉上厚重的窗帘。

    做完这些，她走进浴室，伸手拧开了洗手盆的水龙头。

    哗哗哗……

    强劲的水流冲击着陶瓷盆壁，发出足以掩盖其他声响的噪音。

    直到这时候，方清雅才蹲下身，动作熟练地在洗手盆下方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一部特制加密手机。

    她迅速给手机装上一张新卡，开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嘟嘟嘟……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紧接着，林建国沉稳的声音响起：“您好，哪位？”

    “林厅，我是方清雅！”

    方清雅压低了声音。

    “清雅！”

    林建国语调瞬间变得凝重起来，“这么晚联系我，有情况？”

    “林厅，重大进展！”

    方清雅有些兴奋，语速极快，“今晚在柯一川的家里，我意外听到了他和一个名叫‘老板’的人，在通话！”

    林建国的呼吸明显一窒：“什么内容？老板是谁？”

    “林厅，我只听到了柯一川的声音，对方的声音完全听不到。”

    方清雅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也很想知道那位‘老板’是谁，但是当时的情况……”

    “我知道了。”

    林建国打断了方清雅，“你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任务再重要，也不能以你们的生命安全为代价！”

    稍稍沉默了几秒钟，林建国继续说道：“把录音发给我，至少咱们知道金海集团背后还存在一个‘老板’，这本身就是突破性的进展！”

    “好，我麻烦就发给您。”

    方清雅一边应着，一边在手机上飞快操作起来。

    叮！

    几乎是同时，听筒里传来了清晰的短信接收提示音。

    “行，录音我收到了！”

    林建国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沉稳和严肃，“清雅，接下来，你的核心任务不变：继续盯紧柯一川！

    务必留意他和这位‘老板’之间任何可能的接触痕迹、异常举动或信息传递！”

    “明白，林厅！”

    方清雅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一点，关于金瀚岳遇袭，海东青说，是彩云省万行云派来的手下范海清干的。

    现在金海集团在等最终消息，一旦确认金瀚岳死亡，他们就会立刻展开对瀚岳集团的全面狙击！”

    “嗯，海东青的做法是对的，很好！”

    林建国沉吟片刻，语气转为叮嘱，“清雅，保持高度警惕，注意自身安全！有任何新动向，随时和我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