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颂的眼泪砸在黑色衣服袖口上，洇出一小片湿痕，不过看不出来。

    沐柚妤没说什么大道理，只是从口袋里摸出包还没拆封的纸巾，撕开口子递到她手里。

    “哎，你怎么……”沐柚妤见女生接过纸巾哭得更凶了，啊了一声。

    要不……她和大哥说一句，让大哥把冷家灭了？

    说着，她正准备掏出手机。

    好在，莫颂抽噎着拿着纸巾擦了擦脸，握住了沐柚妤的手。

    “我、我……”她声音还发颤，话说得断断续续，“谢谢你……帮我。”

    莫颂初三之前朋友挺多的。

    她有点小美，爱笑性格也好，成绩还名列前茅，爱帮助辅导别人。

    是老师们提起就会笑的优秀学生，同学们也都爱和她玩。

    只不过，初三后和母亲一起到了冷家。

    她像是把从前那个爱蹦爱笑，敢举着满分试卷跟同学分享，还会主动帮老师整理作业的自己，偷偷锁进了旧时光的抽屉里。

    也不敢打开，只敢偷瞧。

    从前总挂在脸上的笑慢慢收了回去，遇到同学想主动打招呼时，一想到……

    冷月玥抬手扇了扇风，抬脚踢了一下她的脚，语气嫌弃：“死丫头，别跟这种普通人生凑，我都闻到她们身上的穷味了！”

    她低头，“可是……”

    “你再跟她们走一起，你妈工作就没了！”

    她的手就会悄悄背到身后，不是因为朋友们普通，是怕她们也被针对。

    在她的世界里，冷月玥是有权有势的。

    课上老师提问，明明心里有准确答案，也会故意顿两秒，再小声说出个模糊的表述。

    老师只是叹了口气，然后鼓励她。

    她怕考得太好，又被冷月玥揪着“学习就是为了抢A班名额，勾引顾星楠”的由头刁难。

    渐渐的，她开始戴上眼镜，开始下课后一个人看书。

    一个人吃饭，除了被为难的时候做什么都一个人。

    “哭出来就好了。”沐柚妤见她擦干了眼泪，不知道又脑补了什么，叹了口气。

    莫颂脸有些发烫，“沐同学……我没事了。”

    她都缓好情绪了，怎么还让她哭。

    沐柚妤还想说话，手机却响了一声，她瞥了眼，迅速点了下接听，“阿锦。”

    听到对面人的话，她声音软了些：“嗯嗯，我马上过来。”

    江凉锦在她去洗手间的时候。

    顾星楠给他打电话好像出什么事了，他就先下楼去骑射场了。

    沐柚妤原本应该洗完手就跟过去的，不过出了点意外。

    刚才打电话她听江凉锦那边声音有点杂。

    她现在得过去了。

    沐柚妤伸手指了下手机，对着莫颂道：“留个联系方式？”

    莫颂失落下来，语气恹恹的：“我、我没有手机。”

    沐柚妤脑海开始想莫颂的悲催经历了，失落的小姑娘却又抬了抬眉，“我周末出去打暑假工就可以赚钱买到！”

    暑假工？

    她下意识问：“你周末为什么要打暑假工？”

    莫颂才反应过来，“我说习惯了，之前暑假一直给人做家教的……”

    沐柚妤表示了解了，不过现在也没什么时间多问，“我还有点事，你早点回家，记得有什么事情可以来A班找我！”

    说完，她越过莫颂，对后者笑了笑，抬脚就走。

    莫颂见她走了，脚步也停了下来。

    现在还有两节课，她回不了家啊。

    ......

    沐柚妤顺着手机上的校园地图，走了几分钟才找到骑射场。

    她刚拐进骑射场入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闷响和混着戾气的叫骂声。

    沙土地上散落着几根断了的箭杆，原本立在场地中央的木质靶子歪倒了两个。

    而场心围着的一圈人里，她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顾星楠靠在没倒的靶子上，浅色衬衫领口被扯得皱巴巴，裤子也沾到了沙子，嘴角破了道口子，渗着血。

    却依旧站得笔直，没露半分狼狈，只是冷眼看对面的人。

    更让她心口一紧的是旁边的郁辞。

    两个一看就不是本校的男人正把他按在沙地上，其中一个抬拳就想打他。

    郁辞挣扎着要抬头，骂声混着粗气砸出来：“操你妈的！你们他妈不认识我？是不是活腻了，打算要小爷我送你们上路？”

    “你是什么狗东西！还敢嘴硬？”按他的光头冷笑一声，又要动手，脚还往郁辞腰上碾了碾。

    离两人两米远左右的江凉锦脸上没有挂彩，不过也在和人对打着。

    他见有人压着郁辞，上前两下把光头男踹倒，顺便把郁辞拉起，“站一边去。”

    光头男背后十几个兄弟齐刷刷上前。

    周围的看台上也挤了十几个人，都是来上骑射课的学生，却没一个人敢上前。

    有人缩在看台角落，眼神往场心瞟了一眼又赶紧低下头。

    “本小姐脸可不能破啊。”

    “早知道让我爸给我安排贴身保镖了，呜呜呜。”

    “我不会交代在这里吧呜呜呜。”

    还有人想掏手机，手指刚碰到屏幕，瞥见光头男恶狠狠的眼神，又飞快把手机揣回兜里，身子稍稍发颤。

    “我滴妈，顾小少和郁少惹什么人了啊……”

    “不知道啊，看起来就是外校的。”

    “他们还敢打顾小少和郁少，胆子真大。”

    “嘶，他们被人派上来之前没查过顾小少是什么人，和江少什么关系吗！”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些人是针对顾星楠的。

    先是一脸不怀好意和顾星楠比射箭，他轻松赢了，那些人恼羞成怒开始打人了。

    后面郁辞直接冲上去……

    就有了现在一幕。

    江凉锦几分钟前才到，到的时候他才给沐柚妤打电话。

    他们的注意又来到正中间的江凉锦身上。

    “我去，江少好帅啊！”

    “打人的样子帅死了啊啊啊！”

    “我就来骑手场看顾校草和郁校草的，没想到江少也来了！”

    沐柚妤见外校的人欺负三位一同长大的好友，气得发抖，拨通了学校保安电话。

    “喂，一栋骑射场，有人打人……”

    她又报了个警，才收起手机。

    她注意了下周围，没有冲上去给江凉锦添乱，而是先拉顾星楠起来。

    十几人都忙着围殴江凉锦，倒是没在意顾星楠了。

    江凉锦听见沐柚妤的声音，下意识望了她一眼。

    前面的人见他分神，连忙想扑上去，不料江凉锦头也没回，腕骨一转，就扣住了冲在最前那人的手腕。

    那人手里还攥着断箭尖，被他捏得指节泛青，疼得闷哼出声。

    他没多余动作，只轻轻一拧，断箭掉在沙地上，人也被他借力往后一推，撞得后面两个同伙踉跄着倒成一团。

    “喂，你被一个高中生打趴下了？”其他同伙嫌弃道。

    “他力气太大了，我的手都要废了，我也没办法啊！”倒地的人哀叫着捂手。

    “你个废物！”

    “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啊！”光头男命令道。

    郁辞揉着腰站到了顾星楠旁边，见好几人往江凉锦这边冲，还想上前。

    却被顾星楠抬手轻轻拉住。

    “别添乱。”他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语气却淡。

    他们武力值不高，上去只会让江凉锦分心。

    郁辞深吸一口气，才乖乖站顾星楠旁边，不语。

    沐柚妤冷静下来，也这么觉得，她刚才看几人动作打法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她上去也只会添乱，所以也没有上前，只是在一旁看着江凉锦。

    她微微转眸，用余光注意到郁辞脸上有些破相了。

    许是被光头那伙人用箭搞的。

    没空多想，沐柚妤的目光又紧紧锁在江凉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