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用后来的专业术语。

    让卫东这属于销售渠道起步，掌握了生产体系之后，又反过来建立销售终端。

    他现在实际上是从生产到销售，包括中间商、运输环节都全部自营闭环了。

    甚至沿着这张巨大的网，再加强各个节点的住宿、餐饮。

    就问他这个规模赚不赚钱吧。

    关键他还不自知。

    只是循着天眼，觉得该开个超市，开个商场来服务民众，赚钱真不是太在意.

    隐约还有点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也搞成后来那个网红超市老板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人家是不是包装出来的结果：“超市搞出来还是很有意思的，一举一动都牵涉到民生，也是名声，就跟白楼下的那个蛋糕店放大了一个意思。”

    董雪晴紧紧挽住仰慕：“嗯，就跟那时候在商州码头运沙石一样。”

    似乎都又想起那个身影，让卫东笑笑没说话，凤雏低头嘟嘴。

    这意义还是放大了多少倍。

    人群中总有些人天性聪颖或者说活泼跳脱，受不得那些循规蹈矩一成不变的生活。

    看似所有人都整整齐齐的局面，那是军队不是人生。

    现在就好像是打开了一道口子。

    允许各种想法试试看。

    反正让卫东都没想到居然有这么稀奇古怪的店铺。

    肯定二三楼的商铺以各种服装店居多。

    但有家铺子看似挂满了各种布料，摆台缝纫机。

    任何女士来就着身上现成的衣裳怎么给披一块搭一块的加点花样，立刻变得跟时装似的，所以这店里莺莺燕燕全都是爱美的女性。

    卖磁带的很正常，但墙上全都是封皮，你要什么磁带，现给翻录一盘儿。

    这好像有点触及版权吧，还这么公开翻录。

    但这时候哪有人管这事儿。

    隔壁还挂满了小人书，五分钱就能捧一本看呢。

    里面跟种豆芽似的站满了孩子，全都捧着小人书。

    小蝶都淦淦淦的拉缰绳，想去看看。

    让卫东赶紧许诺给带外国小人书回来，才算是按捺住。

    但最拥挤热闹的还是游戏室。

    会动脑筋的人哪都有，一百二十块钱来这里租个三乘三米的门面，摆上两台红白机，就问赚不赚吧。

    商州的自由市场大多是农产品，有门道的城里人搞点各种花布、搪瓷盆生活用品来卖就不错了。

    这大城市还是五花八门的啥都有。

    让卫东还给二娃妈指那边角落里的心理咨询铺子。

    一头白发仙风道骨的程朗坐后面，像个活招牌似的给人把脉聊人生，元缘子就守在前面的电脑边忙碌的给出情感预测。

    要是在HK，非得把铺子都冲爆了。

    反正一家人看得津津有味，拉姆卓玛也好奇的买了好几样糖人、毛毛虫风琴、鬼脸壳，一看就是小时候没玩过。

    还是傻儿子嗷嗷叫，才想起来上楼吃东西。

    这边的确更加五花八门，小姐妹都赶紧把东西塞包里，欢快的到处买吃的，凉粉、凉虾、酸梅汤、玉米糕、绿豆糕，样样挨着吃都能撑住。

    小蝶终于满意的在父亲头上摆开饭桌嚼嚼嚼。

    一直逛到中午，孩子都能在办公室打个盹，让卫东再去快捷酒店装修施工现场检查一番，赞同了谢成斌把两边屋顶再搞成露天花园茶座的思路。

    再带着一家去动物园的时候，董雪晴已经收到楼下大商超销售额过一百二十万的数据！

    要知道那大部分货品可都是服装衣裳充场面的。

    来自全国各地，主要是蓉都和江浙地区调来的电器几乎被一扫而空！

    那些被让卫东瞧不上的各地土特产，糕点零食更是被各种买买买。

    这会儿城市购买力其实不差的。

    生活消费品价格很低，城里人几乎都是双职工，住福利分房没有买车，计划生育只有一个娃，而且不需要鸡娃。

    八十年代普通城镇家庭的储蓄金额相当高。

    存了多年的钱没啥可买的东西。

    就问这一波报复性消费强不强。

    让卫东都不好意思下去超市看现场，免得去了不跟着身先士卒的搬货都要颠覆人设。

    市里面百货公司还是凭票供应，爱理不理的销售体验，这里随便买。

    反正洪天成也带着厂里面的所有各家库存赶过来，各家服装厂、牛仔裤厂的存货，连电脑都搬过来撑场面。

    到下午让卫东都要求动物园这边的商品街干脆把货品也支援过去。

    实在是动物园已经挤满了带娃的家庭，腾地方给商业中心吧。

    那边之前库存积压超过四百万货品，段姐就不敢要各地送货了，现在开始哇哇后悔。

    虽然抓了好多好多悄悄在超市揣东西的，但整体还是卖爆。

    用第二天江州晚报刊登出来的社会新闻描述，就是整个江州市街头的穿着似乎都上升了个档次！

    毕竟之前喜利来服饰、爱克斯牛仔裤，居然在江州本地没有什么公开销售点。

    朝着全国各地发货销售，却唯独没有在江州本地进入百货公司之类开卖，动物园那边毕竟不是正规销售渠道，卖的也主要是带着动物元素的T恤之类较多。

    搞新天地商业中心的时候，让卫东就有思路是把商场朝着女性服装为主走，但恰好因为春节前后被打乱节奏，重心转移到鹏圳去了，秦羽烨都一起转移开再也没回来，肯定没太组织货品。

    所以现在还是朝着综合性商场发展，迫于无奈才把服装厂的各种样品、试制品都堆上去。

    反而造成百花齐放的时装感。

    当然那些二三楼的服装店也做出了巨大贡献。

    让六一节后的江州街头，顿时呈现出百花齐放的缤纷色彩。

    让卫东满意的都准备马上走了。

    却接到市里面翟秘书的电话，通知去参加个社会各界座谈会。

    让卫东欣然同意，还带上了程朗。

    特意叮嘱他换上中山装。

    这货就把风纪扣都严严实实的封紧，拿着小笔记本和钢笔，像马三立似的跟在让卫东背后。

    其实跟市里面一见面就比较清晰。

    几位领导都在，也没那种握手寒暄语重心长的局面，远远的点个头相互明白就行。

    然后一起面无表情看让卫东被“社会各界”围攻！

    主题当然很简单，整个社会上现在全民经商，全民皆倒的局面大错特错！

    无论是商业系统的百货公司、供销站、还是文化企事业单位，退休老干部，全都痛心疾首的批评这种局面。

    怎么能让这么多人倒买倒卖，让游戏机这种毒草公开玩耍，那么多玩物丧志的糟粕重现社会。

    说到急处，更是使劲杵着拐杖跺地板，大骂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学将不学，不读书，不科研，怎么建设四化……

    程朗可能听说过HK的区议员会有这种当面质询交流的场合。

    没想到内地也有，甚至更不给面子，指着鼻子骂！

    也没人阻止维护秩序。

    让卫东却静静的看，观察各种不同身份的不同反应。

    这时候他就能区分出是因为义愤，还是利益，又或者别有所图了。

    都不用亮出自己是港商的身份。

    等这些声音宣泄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说这么多，各位表达的态度大致有两类……”

    举起手指比划：“第一，是单纯的抱有忧患意识，对社会上这种巨大转变感到难以接受，第二，是因为自己所处或者带领的商业体系，被全民经商的新形势冲击到，接下来呢，想给第一部分的同志们解释下。”

    座谈会现场起码有三四十人吧，瞬间表情各异。

    首先就反问：“你们认为国将不国，学将不学的结果有什么依据吗，没有，只是想当然的以为。”

    接着才侃侃而谈：“全民经商不可能持续，我更愿意看做是经济开放搞活以后，所有人都想试试看有没有经商的能力，至于你们担忧不读书、不科研，手术刀不如杀猪刀，搞导弹不如卖茶叶蛋，我说是想多了，看似一哄而上的全民经商，会很快淘汰绝大部分人，你们会经商吗，别把士农工商的商看得多低贱，这是个门槛很低但淘汰率极高的行业，大多数人最后只会老老实实回到自己该做的事情上，但整个经济局势已经被他们参与贡献热闹起来了啊。”

    这真是基于后面几十年的天眼才能做出的结论：“眼前这种大家都试着经商的局面，其实大家认真想想就明白，所有家庭无论赚没赚到钱，都只会敦促更多孩子去读书学习改变命运，相比做生意的变幻无常，知识才是最稳妥的投资，哪怕赚到钱也会让孩子学更多知识来保证财富，所以你们的担忧是被情绪影响了逻辑思考能力。”

    他也不留任何颜面：“至于手术刀和搞导弹的没有得到合理报酬，恰恰就是因为整个社会经济贫瘠穷困，才无法提供更好的养分来滋养这些不能直接产生经济效益的重要岗位，痛心疾首国将不国的，恰恰是不明白前几年国家经济艰难到了什么程度，如果了解，你也会跟我们一起努力把经济搞活，努力为商品经济做贡献，比只会站在旁边指手画脚有用多了。”

    最后还丢出了数据：“过去三年，我们带动了二十六家三线工厂企业扭亏为盈，避免了上万名员工失去工作岗位，江州市工业系统，商业系统现在有多少单位的艰难现状你们了解吗，没有调查权就没有发言权，所以这些想当然的态度还是趁早收起来吧。”

    这才是让卫东有底气，江州市里面一定会支持他，起码是不会反对他做法的最大原因。

    站在他们的位置，看见那么多嗷嗷待哺的单位，不思进取的只要国家兜底，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