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机刚落地，沈白蔹在机场等着。

    “怎么突然回京市……”视线触及沈聿舟脸上的伤，她紧拧着眉，“脸上怎么回事？那群老家伙就等着看你出错，你回去怎么解释？”

    “无关紧要的事。”

    沈聿舟沉默一阵，淡淡开口。

    “汪小姐后天晚上的航班，我让周叔去接她。”

    “好。”

    沈聿舟面上表情依旧没什么浮动。

    “小姑娘那边儿你说清楚没有？”

    车内一阵沉默蔓延开，沈白蔹靠在椅背上叹口气：“拖得越久越麻烦。”

    “我知道，也没多久了。”沈聿舟嗓音冷静，“明年初她去留学……”

    冷静到可怕的口吻，沈白蔹知道他有分寸也没再多问。

    -

    汪瑾辞到港岛的第二天，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新闻报道开始满天飞。

    亲密挽手一起逛街的照片赫然显示在新闻的头版头条上。

    温意准备设计大赛成衣到了闭关的程度，消息滞后厉害。

    临出发去港岛前几天，温意和姗姗程浩约饭，程浩无意间提到这件事。

    “什么时候的事？”

    温意手里握着筷子，嘴角还挂着笑，没心没肺的问。

    程浩找到前几天刷到的帖子打开放她面前，试探着小心观察她的表情：“前段时间。”

    手机上醒目的标题，暗示着即将联姻的内容配上一张张亲密的照片，温意僵住。

    她的胸口有些发闷，脑袋沉重，后背发僵直冒冷汗。

    “怎么会……”

    她强笑，探手去拿水杯，几次都摸不到，好不容易碰到，手指不受控制的开始发抖几乎握不住杯子。

    水从杯中洒出，沿着杯身滴落在她手背上，像被烫到，她猛地松开杯子，倾倒出的水沿着桌面四散，滴在她的衣服上。

    温意站起身慌乱的抽出纸擦身上的水。

    姜姗姗过来搂住她：“先回家，我们先回家。”

    到寻春里，温意径直回房间拨通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沈聿舟那头有些嘈杂，好像在宴会。

    “沈聿舟，你要订婚了对吗。”

    平淡到没有感情，像是询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意意，这件事是我必须要这么做，但是……”

    “好，我知道了，我能理解。”

    温意扣着手心，心脏发紧。

    “所以你想让我和师兄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会是现在这样对吧。”温意自顾自说着，“难为你替我着想。”

    “沈聿舟……我们到此为止吧。”

    没等对面回答她果决挂断电话，慌乱过后的沉寂骇人，温意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她早该知道的，她和他从一开始就不会有结果。

    从最初他就给不了身边的位置，是她一厢情愿扑上来，到头来结果都那样。

    但她还是会感谢他，这一年来她从他身上学会了傍身的技能，学会了为人处世的方法，也见过拥有过昂贵到那些她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东西。

    见过大海的人大概很难再重归于溪流。

    -

    这之后沈聿舟有打电话过来温意都没接，他让陶知璇送来的东西她拒绝了好几次，但每天都有新的东西过来，为了不为难陶知璇温意后来没再拒绝都收下来。

    直到寻春里的小客厅已经摆不下，温意简单整理之后让朋友先挑走一批，剩下的低价卖给奢侈品回收。

    沈聿舟那边倒像是松口气，他劝慰自己小孩只是不接电话而已，好在她还肯收自己的东西。

    等小姑娘冷静下来他可以解释。

    十二月底国际设计大赛的决赛在港岛如期举办。

    温意傍晚的航班，落地之后是陶知璇安排的人来接。

    “温意。”

    拖着行李箱，探头仔细在停车场找陶知璇给的车的信息，蓦地听见有人叫她。

    寻声望去，邵廷难得没穿他吸睛的衣服，一身正装，头发抓得整齐，但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手搭在门上冲她挥手。

    “邵哥哥？”

    温意错愕。

    到底没走开但也没上前。

    她和沈聿舟掰了但对他身边的人没脾气。

    “走吧，跟我走。”

    “璇姐给我安排车了。”

    “司机来不了了。”

    邵廷不由分说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扔给司机，打开后排车门让她进去，自己绕到前面去坐在副驾。

    “去这个酒店，谢谢叔叔。”

    温意把地址递到司机面前。

    “行，等会儿送你过去。”

    邵廷撇一眼接过话。

    温意没多想他这句话里的等会儿是什么意思，直到车在中环另一家酒店门前停下。

    “送到这儿就可以了，我坐地铁就好。”

    温意想着邵廷大概有事，从这坐地铁到主办方安排的酒店也没多远，她也不想再麻烦他。

    邵廷失笑，心想这小姑娘是挺好玩，当真年轻就是好，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明知道他三哥就在港岛还是敢没心没肺的跟着他。

    仔细看，小姑娘一点伤心样都没有。

    “不忙，还没吃饭吧，你璇姐交代我带你先吃饭。”

    骗小姑娘的话术，他手拿把掐，知道她跟陶知璇关系好，借着陶知璇的名义也是张口就来。

    “不，不要了，不麻烦。”

    “来都来了对吗？”

    邵廷下车打开她这边的车门低头对她温和一笑。

    温意拒绝不过才跟他下车。

    进到电梯一路乘到25层。

    整个餐厅昏暗只开了氛围灯，放眼望去落地窗外是整个维港的夜景，霓虹灯光透着纸醉金迷的气息。

    察觉不对，温意顿住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的邵廷，只见他还站在电梯里，单手插在裤兜中潇洒地冲她挥手：“慢吃。”

    电梯门合上，餐厅重归平静。

    往里缓慢挪动脚步，周围音乐声舒缓，温意整个人却僵直紧张万分。

    她这才意识到一定是沈聿舟吩咐的。

    是了，璇姐是他的人，怎么会真的被她收买。

    走至餐厅中央，沈聿舟从不远的座位起身直直走过来。

    他穿着成套华丽的西装礼服，看样子当是刚从某处宴会出来。

    “意意。”

    沈聿舟轻声唤她，生怕打破美梦一般的小心翼翼。

    “好久不见沈先生。”

    他又骗她。

    温意不愿再计较，站住脚没再往前，刻意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沈聿舟凝着她还在往前让她紧张起来。

    “你不要再靠过来了。”

    他往前，她就往后，退了几步她抬臂举着手掌蹙眉不耐烦阻止。

    沈聿舟果真没再往前，满眼担忧。

    “好，好，你不要再退了。”

    温意下意识往身后看一眼才注意到离自己很近的地方是桌子的台面，按她刚刚的退法势必会撞到，不会受伤但也会痛很久。

    “宝贝……为什么来——”

    他想问她为什么来港岛不告诉他。

    “沈先生。”

    温意打断他，绷着脸，紧握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

    “我想，沈先生这么称呼我有点冒昧，还是叫我温小姐吧。”

    她垂着头不去看他，语气里尽是决绝。

    沈聿舟顿住，面露痛色。

    他早该意识到小姑娘对待感情和她做事一样倔强。

    她最擅长的就是心狠。

    “你真的要和我这样吗？”

    “哪样？”温意维持着面上的镇定礼貌微笑反问，“我们没关系了不是吗？还是说沈先生有什么特殊嗜好？”

    “意意……你其实不必这样，我们不必闹僵。”

    “哦……对不起沈先生，可能我没告诉过你，我没有和前任做朋友的习惯。”

    她摊开手睁大眼睛作无辜状：“或许沈先生是希望我们继续保持情人……哦不对……应该是炮友关系？”

    “好可惜我不愿意了——不过还是感谢您让我学会很多。”

    温意侧开身绕过身后的餐桌往后又退几步，离他更远些。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大赛还有好多东西需要准备。”

    “先别走……”沈聿舟难得失措，慌张往前走几步。

    温意吓到急急往后退。

    “我不过去……不过去……你小心。”

    沈聿舟停下脚无奈地阻止她。

    “周叔。”

    他盯着她叫人。

    周淙明从后厨出来，手里捧着食盒小心翼翼走到温意身边：“温小姐，先生吩咐准备的，您带回去。”

    周叔一直待在后厨，他刚刚往外探一眼，餐厅剑拔弩张的气氛，看样子是饭是吃不成了，于是让厨房做了外带。

    温意不想要，但看周叔为难的样子她又不得不接下来。

    心里又怒骂沈聿舟混蛋，就知道拿身边人来为难她。

    人走了，沈聿舟撑住桌面稳住踉跄的身形满脸倦意。

    周叔站在一旁无奈。

    他心想：何必瞒着呢？早告诉小姑娘也不是大事，何必闹成现在这样叫自己平白难受呢？

    他又想：或许自己只是个司机，不懂他们的弯弯绕绕，也许先生有自己的考究。

    温意回去的路上气不过发信息问陶知璇怎么会是邵廷来接。

    陶知璇一头雾水，下午邵廷是打过电话问小姑娘的事情，她只说安排好了。

    只是他挂电话前要了司机电话，说想下次用。

    她没放在心上就给了，怎么还闹成这样。

    陶知璇问她邵廷怎么了。

    电话里小姑娘气呼呼地但没多说什么，后来问过才知道是邵廷把人带去见了沈先生。

    她还疑惑怎么宴会上还和汪小姐虚情假意的人突然就说有急事要走，原来是赶着去见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