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即拍了拍身边的小六，示意他看过去。

    可他却如木桩一般没有反应。

    等我转过头，发现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外国女子。

    那眼神仿佛要穿透衣服似的。

    这家伙！

    简直是个色胚。

    和那女子一块的还有三个健壮的外国人。

    果然如老板所言，他们皮肤白得惊人，跟刷了墙似的。

    他们寻了个位置坐下。

    老板缩回身子，不再言语。

    他一切的行为都表明，之前坑过的那伙洋人，八成就是眼前这几位。

    老板上前招呼。

    我听见其中一个洋人操着生硬的口齿，勉强说了些能听清的话。

    我眼睛一亮，难怪老板能听懂，看来前几次就是这么交流的。

    等上菜的工夫，蔡鹏程给小六递了个眼色。

    小六会意，晃晃悠悠站起来，装出一副醉态。

    踉踉跄跄就朝那几个外国人那桌凑了过去。

    他猛地往一个洋人身上一靠。

    “Fake bitch!”

    那洋人瞬间弹了起来，脱口而出，那模样，看起来极为暴躁。

    我一愣。

    小六这是干嘛？

    故意找茬？

    还有，那洋人口中的“碧池”是啥意思？

    “对不住，对不住，他喝多了……”

    蔡鹏程立马起身，快步走到洋人桌边。

    一把搀起小六，皱着眉头责怪道：

    “都说扶你去放水了，偏要自己逞能！”

    这架势，摆明了是意外，并非存心。

    我心中明镜儿似的，小六都没有喝酒，哪里会醉？

    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眼看要闹起来，老板赶紧上前打圆场：

    “好了好了，和气生财……”

    那洋人似乎余怒未消，还想动手，却被那外国女子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蔡鹏程和小六赶紧走开。

    女子的视线倒是追随着蔡鹏程，碧蓝的眸子里满是兴趣。

    “小六你……”

    我凑近小六，低声想问个究竟。

    “废话那么多，吃你的！”

    小六直接塞了块东西堵我的嘴，同时递来一个眼神，分明是让我别多问。

    带着满腹狐疑，我们匆匆扒完了饭。

    等我们吃完，那群洋人早已离开，还打包了些饭菜带走。

    看来他们不止这几个人。

    结账时，我亲眼看到老板竟然收了他们双倍的价钱！

    好家伙，外国人真就人傻钱多？

    难怪看到这伙人来，老板屁颠颠的。

    感情，里面油水可不少......

    回到出租屋，小六警惕地把头探出门外张望，确认无人跟踪才关紧房门。

    “这次怕是有些扎手了……”

    蔡鹏程眉头紧锁，突然冒出一句。

    “是那些洋人？”

    我反应不慢，立刻联想到刚起冲突的那伙人，虽然不明白蔡鹏程为何如此笃定。

    “你不是问我刚才为啥那样吗？”

    小六转向我。

    见我点头，他压低声音：

    “其实是掌灯的让我去探探他们的底。

    我发现，那男的右手虎口，有一层厚厚的老茧！”

    “老茧？”

    我顺着他的话问，小六刚想点头，我下一句却让他直咂舌：

    “他们也种地？”

    “噗……”

    一旁的红姐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小六扯了扯嘴角，一脸无奈。

    “是枪！”

    红姐看不下去了，直接点破，

    “只有常年摸枪的人，虎口那儿才会磨出那种老茧！”

    “洋人带枪……恐怕又是境外的团伙。”

    蔡鹏程声音低沉，带着恨意。

    我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又”字。

    看来他们以前就和这类人打过交道。

    难怪他一听说有外国人就格外警惕。

    “在火车站，我特意问了问昨天去西北那趟车的情况。”

    蔡鹏程环视我们，继续道，

    “说是天气原因停运了，再算上这些洋人在这儿待的时间……

    他们很可能跟我们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我扯了扯嘴角，这也太巧了吧？

    他们又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不管怎样，这趟行程，都得格外小心了。”

    沉默片刻，蔡鹏程再次提醒。

    我们默默点头，表示认同。

    时候不早，明天还要赶车。

    各自上床休息。

    黑暗中，我的心直打鼓。

    那群洋人，一看就不是善茬。

    听红姐说，那枪是种能在几十步、上百步外取人性命的厉害家伙，这更让我惴惴不安。

    胡思乱想了一阵，终究抵不过眼皮沉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洗漱完匆匆吃了早饭，我们便赶往火车站。

    得打出提前量，万一票又没了，就得在这儿再耗一天。

    等蔡鹏程买票时，我瞥见那外国女子一行六人正往站里赶。

    恐怕和我们坐的是同一趟车。

    不然哪来这么巧的事？

    蔡鹏程买好票，招呼我们上车。

    这一坐就是三十多个小时！

    直达乌鲁木齐。

    当时我还纳闷，怎么一路都没见着那几个洋人？

    后来才知道，火车上还有软卧这玩意儿。

    蔡鹏程这丫的，为了省几个钱，可让我们遭了大罪。

    下车后，还没来得及感受异域风情，就被蔡鹏程催着再次上车。

    这次倒没再遇见那些洋人，算是无缝衔接。

    第二天一早，抵达库尔勒。

    蔡鹏程显然做足了功课，带着我们上了一辆老式的黄海牌大客车。

    上车时出了个小插曲。

    小六没留意侧面有人，两者就撞了上去。

    那女孩怕撞到身边父亲，硬生生承受了大部分力道，一个趔趄向后倒去。

    小六反应极快，下意识伸手去捞。

    人是捞住了，可他自己也失了重心，

    两人一起摔倒。

    好在最后关头，他胳膊垫在了女孩脑袋后面，没让她磕着。

    “你没事吧？”

    小六撑起身子，低头查看。

    只是目光落点……似乎有些偏差。

    “啪！”

    一声脆响。

    “流氓！”

    女孩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声音带着无比愤怒。

    小六捂着脸，满脸委屈，冤枉啊！

    上车后，那女孩再没正眼瞧过小六。

    不经意看到，也是气的胸口上下起伏。

    交谈中得知，这对父女也是去民丰县，并且是当地人。

    男人叫买买提，身体不适，刚在这边看完病。

    提到这个，女孩神色一黯。

    看起来病情不妙。

    “她……”

    蔡鹏程看向一直扭头望着窗外的女孩。

    买买提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

    女孩这才不情不愿地冷冷吐出三个字：

    “阿依古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