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古丽。”

    “真是个好名字。”

    蔡鹏程点了点头，语气是一贯的熟练与客套。

    等到两人聊得热络了些，他才慢慢引出真正的来意：

    “对了，老哥，不知道您清不清楚，这边有谁家有骆驼？我们想进沙漠里走走……”

    “哎呦，这不巧了嘛！”

    买依古丽的父亲买买提眼中一亮，声音都扬了起来，

    “我以前就是干向导的，只不过这两年身体跟不上了……”

    蔡鹏程敏锐地捕捉到关键，略带迟疑地问：

    “那……您这身体，怕是吃不消吧？”

    买买提连连摆手，笃定地说，

    “没事！我女儿能带你们去。她从小跟着我进出沙漠，熟得很！”

    一路上两人越说越投缘，几乎快要把这事当场敲定。

    车子晃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到了民丰县。

    刚下车，我就看见小六捂着脸，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

    “你怎么了？”

    我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他望着阿依古丽的背影，痴痴地说，

    “我好像……看上她了。”

    “去你的！”

    我没好气地把他推开，心里嘀咕：

    这家伙该不会是被那一巴掌打傻了吧？

    说是县城，其实更像一个大点儿的村子。

    整个县城只有三条像样的街道，最高的一栋楼也不过四层。

    是县邮电局。

    除此之外，满眼尽是土坯房和平顶砖房。

    南边靠着昆仑山脉，北边就是一望无际的塔克拉玛干。

    我注意到，这里几乎家家都养骆驼。

    买买提也没瞒我们，直说这儿一年到头人均收入还不到八百块。

    但要是给探险队或游客带路，进沙漠走一趟，三天就能挣几百块。

    加上他们祖祖辈辈在这儿生活，对地形熟得很，所以很多人都把这当副业。

    他告诉我们，进沙漠还得先开个证明。

    批下来之前，我们可以先住他家里，不过要多付些住宿费。

    蔡鹏程当然没意见，能进沙漠才是正事。

    走了差不多半小时，我们到了他家。

    那是一座传统的土坯房，还没走近。

    就听到一阵“咕噜……咕噜……”的奇怪声响。

    循声望去，是几头油光水滑的骆驼，驼峰饱满挺立，一看就被照料得很好。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大家伙，尤其是那两座耸立的驼峰，心里满是新鲜感。

    买买提说它们能在沙漠里不吃不喝走上好些天，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老乞丐可从没跟我说过这些。

    蔡鹏程看着这群骆驼，脸上也露出满意的神色。

    天色渐晚。

    买买提作为主人十分热情。

    吃饭时我们才知道，这个家里只有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阿依古丽的母亲很早就离开了。

    晚饭摆在院子里，阿依古丽端出热腾腾的羊杂汤和馕块给我们垫肚子。

    小六那家伙一见到她就凑上去献殷勤：

    “我来帮你！”

    惹得姑娘没好气地瞪他。

    看来那一巴掌的“情分”还没消。

    正餐是拉条子，和南方的菜式很不一样，倒是别有风味。

    红姐吃得依旧秀气，我和小六狼吞虎咽的样子跟她形成鲜明对比。

    饭后，蔡鹏程看似随意地和买买提聊起来：

    “老哥，您说之前那么多探险队进来，真有找到什么的吗？”

    “哪有那么容易！”

    买买提摇摇头，接着说：

    “我们这儿的人都传，最后一代‘精绝王’死的时候，把所有财宝都带进坟里了。

    还不知用了什么邪术，让整座古城能自己移动，白天根本看不见，晚上才偶尔出现。”

    精绝王？

    古城？

    我心头一动：

    这难道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可是那么多人都空手而归，我们真能找得到吗？

    心里不由地打了个问号。

    “你们……也是来找古城的？”

    买买提望向我们。

    “就来碰碰运气。”

    红姐没否认。

    到这来的，十个有九个都是这个目的。

    “像你们这样的，我见多啦。”

    买买提点点头。之前好几批人走的也是这条线，最后都无功而返。

    行程很快商定：

    以六天为限，找不到就撤回。

    没过几天，进沙漠的批文就下来了。

    上面只当我们是普通游客。

    在小六的死缠烂打下，他和阿依古丽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

    出发前，买买提拿来几把猎枪，是蔡鹏程托他准备的。

    沙漠里危险不少，有武器防身也说得过去。

    红姐教我用了两回，我就大致掌握了要领。

    备好干粮和水，我们跟着阿依古丽出发。

    临走前，小六把胸脯拍得震天响，对着买买提大声保证：

    “叔您放心！就算我出事，也绝不让古丽掉一根头发！”

    我和红姐听得嘴角直抽——这人没救了。

    沙漠里没有任何遮挡，太阳火辣辣地烤着。

    脚下的沙子软绵绵的，每踩一脚都像要陷进去，特别耗体力。

    幸好有骆驼在旁边投下一片阴影，才算有点喘息。

    中午草草吃完饭，继续赶路。

    傍晚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阿依古丽却突然停了下来，说要就在这里扎营。

    “太阳还没下山，不能再往前走一段吗？”

    我看着还没完全落山的太阳，忍不住问。

    好不容易凉快些，怎么反而不走了？

    小六推了我一把，挤眉弄眼地说，

    “古丽说在这停就在这停，你别多嘴……”

    说完又一脸讨好地看向阿依古丽。

    我真是……

    阿依古丽却没理他，反而饶有兴趣地看向我：

    “白哥，你真想晚上过前面那片沙丘？”

    “怎么……那里有什么问题吗？”

    看她那表情，我顿时觉得不太对。

    她点点头，语气严肃起来：

    “前面是流动沙丘带，白天走都危险，更别说天黑了。万一遇到风暴，逃都逃不出来。”

    她压低声音，接着说：

    “我们这的老人都说，清末有一支很大的玉石商队，整个被活埋在那了。

    从那之后，只要刮大风的晚上，沙丘里就会传出驼铃声、脚步声，还有拨算盘的声音……

    有人说看到那支商队了，不过都没有头。要是循着声音跟过去，人就再也回不来了。”

    说到这，她突然朝我面前一凑！

    我正听得入神，完全没防备，吓得整个人一抖。

    我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将落未落的太阳，转头对一旁抿嘴偷笑的红姐正色道：

    “我觉得古丽说得对，天快黑了，是该休息了！”

    说完利落地把背包卸了下来。

    阿依古丽让骆驼卧下。这些庞然大物竟格外温顺，一一照做。

    她又熟练地把红柳杆绑成“人”字架，没多久，一个简易帐篷就搭好了。

    晚饭后安排守夜，后半夜轮到我和红姐。

    夜渐深，不远处忽然起风了。

    白天没仔细看，此时在月光下，我下意识用了风水望气术望去。

    心里一惊，低声对红姐说：

    “这前面的地势……按风水来说是极煞之地啊！”

    话音未落，风中就隐隐传来驼铃和算盘声响。

    我浑身一僵，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无头商队……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