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五。

    高羽一行人已经行至泰山下。

    到了泰山，那么离泰山郡也就不远了。

    泰山，又名岱山、岱宗、岱岳……

    杜甫的望岳第一句便是‘岱宗夫如何’。

    对于中华大地而言，泰山乃是五岳之首，帝王要祭祀，百姓们也会祭祀，文人志士也喜欢借泰山来进行各种比喻，表明自身的志向。

    太史公的《史记·封禅书》中便写过‘自古受命帝王，曷尝不封禅？’

    班固在《白虎通》中也写到‘王者受命，易姓而起，必升封泰山何？教告之义也。’。

    泰山被视作是直通上天，与天沟通的‘告成’之地。

    自古以来。

    立下赫赫功劳，有如天之德的君王都会到泰山进行封禅，以此来向天地昭告自己所立下的功劳。

    当然……

    在大宋某个臭不要脸的非得给自己贴金封禅后，连带着泰山封禅的行为也‘臭’了。

    不过眼下。

    泰山封禅的神圣性可还没有被玷污，寻常君王根本就没有那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胆量来强行封禅。

    远远望着高耸入云的巍峨泰山，高羽远眺了许久。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到这些诗句的魅力。

    崔暹听闻这两句，咂摸了片刻，不由称赞道，“世人只知将军勇武无双，却不知将军随口便是佳句。”

    “当年邙山下离别时，将军一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便已是足以流传千古的佳句，今日又得一佳句。”

    崔季舒、崔猷、杨愔哪个不是饱读诗书之辈，自然能够从诗句中体会到内在的意境，也都连连称赞。

    高羽面不改色心不跳。

    给古人一点小小的九年义务教育的震撼！

    高羽自然也不会去卖弄，只是见到巍峨泰山的壮丽景象，脑海中很自然的就浮现了这么一句。

    殊不知马车内。

    崔芷蘩也隐隐听到，尤其是当崔暹朗声念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时候，她双目隐隐放光，忍不住偷偷掀开幕帘的一角，通过缝隙打量着高羽的侧脸。

    一时之间失了神。

    高羽的勇武之名，河北大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高羽样貌俊朗，她更是亲眼所见。

    亲自接触一番，她觉得高羽是个长得帅气，勇武非凡的好色之徒，却是不曾想高羽竟有如此‘文雅’的一面，隐隐与她少女怀春幻想中的模样重合了？

    马车重新开始行进，微微晃动。

    却丝毫不影响崔芷蘩提笔写字，将高羽此前随口一说的‘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写了下来，又忍不住轻声念道。

    微微闭眼，品味着字句中的优美意境。

    高羽并没有想要在泰山这边逗留，倒是高岳驾马来到他身侧笑道，“阿哥，何不上泰山祭祀一番？阿兄于洛阳城外三千大破三十万，凭借此等功勋，阿哥如何就不能上泰山祭祀一番？”

    高羽笑着摇摇头。

    自己去河北之地转一圈，已经足够高调，足够招摇。

    还要上泰山祭祀？

    怕是消息传回洛阳，元子攸都要开始怀疑自己了。

    姑且先低调一点吧。

    掌控山东之地，将其打造成自己牢固的根基再说。

    马上要见羊侃和羊苌楚了。

    当年的女童，眼下到底长成什么样？

    女大十八变，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否一眼就将其认出来。

    ………………

    泰山郡内。

    “苌楚，苌楚。”

    一豆蔻年华的女子，嬉笑着跑到羊苌楚的面前，“这几日难得不下雨，不若出去踏青游玩？”

    “那高郞到底还来不来了？两个月前便听你说故人要来。”

    “可不兴瞎说，什么故人？明明是苌楚的心上人，那么多望族上门提亲可都被苌楚拒绝了。”

    这些都是羊苌楚的闺中蜜友。

    皆是来自山东之地的各方豪族。

    如最开始叫她的那个豆蔻少女乃是出自平原刘氏，另有一个是出自河东裴氏，也就是她嫂嫂的家的少女。

    此前便是好友，去年开始羊苌楚便频繁的跟她们走动。

    内院叽叽喳喳的，倒是极为热闹。

    羊苌楚却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嘴上也是敷衍的应付着，时不时的抬头看向北边。

    高羽的大致行踪她知晓，高羽若是要来泰山郡，那便是从泰山所在的方向前来。

    “真不知道是何等俊朗的模样，能够让苌楚这般念念不忘？”

    平原刘氏女调笑道，“苌楚你这般，让我都忍不住好奇呢！”

    “听说那位高郞，可是当世骁勇，那首童谣你们没听过吗？带着三千骁勇就大破南梁三十万联军呢！”

    “骁勇的话……会是个俊朗的人吗？我族中武夫一个个都五大三粗。”

    裴氏女似乎是想到自家部曲的模样，脸上带着些许嫌弃的神色。

    这种五大三粗，不解风情的武夫，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羊苌楚也不急着反驳，只是轻笑一声，“他不一样，你们见到便会知晓。”

    她越是这样，反而就让这些小姐妹们都越发的好心。

    按照她们对武夫的刻板印象，很难联想出一个英俊的武夫到底是什么模样。

    武夫风吹日晒的，哪能跟从小便娇生惯养的世家子相提并论？

    虽说……

    世家子们大多磕五石散磕多，容易做出一些放浪形骸的行为来。

    但确实白净，俊朗，美姿容。

    倒是也有例外。

    木兰、彭乐等人早早的就已经到了泰山郡，她们倒是听说过有个叫做‘木兰’的将军，，容貌俊朗，跟寻常的武夫不一般。

    难道高羽就是个例外？

    一群少女叽叽喳喳的吵闹个不停，却很快都被一阵脚步声给吸引了注意力。

    裴芷柔看了看她们，又低头看了看羊苌楚，轻笑道，“苌楚，我夫君要我转告你一件事情。”

    “何事？”

    羊苌楚猛的抬头，紧张兮兮的追问道，“嫂嫂！你快说，什么事情？是不是……”

    “你啊……”

    裴芷柔哭笑不得的摇着头。

    自家小姑子平时挺稳重的一个人，怎么一牵扯到某个人就会变了个模样呢？？

    她其实也很好奇。

    高羽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还能男女通吃？

    自家小姑子，自己的夫君，那可是都对其赞不绝口。

    眼见羊苌楚这般模样，她也不再逗羊苌楚，而是直接说出了消息。

    “天策上将已经遣人来传消息，他明日便能到泰山郡……”

    “当真？？”

    羊苌楚变得有些激动，进而起身，嘴里面小声的念叨着，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反倒是刘氏女、裴氏女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

    “明日，我等也要跟着瞧一瞧，这高郞到底是何模样！”

    还未入城。

    高羽似乎就已经被一群女人给惦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