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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夕阳西下(53)

    作品:《西边的晚霞

      半夜里,刘雅琪发来两张图片,一张是下腹部纹一枝梅花,另外一张是私密处纹一只蝴蝶。

    因为私密处穿着八个圆坏,曾卫国知道是刘雅琪本人的。

    “你的?”曾卫国明知故问。

    “嗯。好看吗?”

    “还可以。”

    “我现在在自己家。”

    “和主人分手了?”曾卫国有点吃惊。

    “他允许我离开,但要随叫随到。每天要视频向他汇报。”

    “你方便过来吗?咱们到永安水库里去玩。”

    “好呀!好呀!我也正想找你玩呢。”

    “明天上午八点在北大桥见。”

    “好,我开车过来。”

    第二天,曾卫国筹背着圆筒袋出门了。

    曾卫国提前到了十分钟。

    八点刚到,刘雅琪就开着海马车停在曾卫国身边。

    “主人请上车。”刘雅琪摇下车窗笑着说。

    曾卫国坐到了副驾驶位。

    好久没见刘雅琪了,曾卫国心里面有种莫名的激动。

    “好久没见你了,看上去瘦了。”曾卫国笑着说。

    “是吗?体重一点都没少,还重了呢!”刘雅琪伸手抓住曾卫国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你摸莫看,我身上一点都不瘦。结实呢!”

    曾卫国捏了捏,“我看是皮痒痒了,欠抽!好好开车吧。”

    “是,主人。”

    汽车出了老城区,道路两边都是高楼大厦,一直扩展到远处的山脚下。

    “以前公路两边都是两三层的小楼,远处都是农田,现在都认不出来了。”曾卫国望着车窗外的高楼大厦说道,“记得这片区域以前是木材批发市场,我家装潢的木料都是在这里买的。”

    “有什么好稀奇的!”刘雅琪看了一眼曾卫国说,“海滨区发展才快呢。规划的也比那么这里好。”

    “市政府设在那边,当然发展快了。没法比。”

    “这些年净盖高楼和修路了,变化确实大。”

    “老城区没怎么变,周边的变化大,我以前上班的辖区村子,整体都搬进高楼大厦了,变成了城市的一部分了。”

    “农民没了地,不知道以后靠什么生存。”

    “每个家庭都有好几套房子,收房租就可以了。”

    “也是,再不济,跑滴滴送外卖也是不错的。”刘雅琪突然问,“你老婆病好点了没?”

    “死了。”

    “啊!”刘雅琪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月了,得新冠肺炎死的。”

    刘雅琪叹了一口气,“唉——”

    “放疗化疗,反反复复CT、X线骨扫描检查,把免疫系统搞垮了……”

    刘雅琪伸出右手握了握曾卫国的手,“心里很难受吧?”

    “也没有……”曾卫国勉强一笑,“不提她了。看前面的路。”

    “是!主人。”刘雅琪看了一眼曾卫国,也笑了。

    后来两个人再没有说话。

    直到汽车行驶在水库上面的铁桥上,刘雅琪忍耐不住叫了起来,“哦!景色好美啊!”

    周围都是群山,水库大到一望无际,在太阳底下显得翠绿洁净,有几只野鸭在不远的水面上嘻戏。

    “去年八月二十日约你过来,你没有来。”曾卫国想起准备自杀的哪天。

    “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印象?”

    “我说我在水库边上的旅馆里,你说有事来不了。以后再约。”

    “你这么说我有点印象。”

    汽车穿过一个山洞,两山之间又是桥。水库水蓝蓝的,一直到遥远的山那边。天空几朵白云在慢慢飘移,两只水鸟在空中飞。

    “以前到永安镇是靠渡船过水库的。”曾卫国望着远处的水面说,“现在公路直通了,很方便了。”

    “修路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刘雅琪摇摇头,“性价比并不高。”

    “要想福先修路。”曾卫国说,“国家要均衡发展,不能光讲经济效益。”

    “嗯,听说水库里的胖头鱼很有名。”刘雅琪说。

    “到镇上我请你吃剁椒鱼头。”

    “是。主人。”

    从城里开车到永安镇,三十多公里,开了一个多小时。

    曾卫国在手机上订了以前住过的酒店,一百块一天。

    如果黄石县是一个大盆,远处被连绵起伏的群山怀抱,那么永安镇就是一个小盆,被近在眼前的大山怀抱。由无数条山涧小溪汇集成的大河从镇上穿过,把清澈的山水源源不断地灌注到永安水库。如果是雨季,河水的咆哮声整个镇上的人都能听见。

    曾卫国在镇上买了猪肉、油、米、和两个人要用的被套床单之类的日用品,开车回老家白石门村西山坳。

    汽车在蜿蜒盘旋的上山公路上行驶。

    公路两边是茂密的树林,能听到林中各种鸟的叽叽喳喳叫声。

    而布谷鸟的叫声特别清脆:布谷车——布谷——布谷的声音能传出好远好远。

    白石门村只是个三十多户百十来人的小村庄。

    听母亲说村里的老房子在十几年前的一场大火中全部变成了灰烬。现在家家户户都盖了砖瓦结构的楼房。

    从村里到西山坳老家,有三公里路程。

    过了村庄,水泥路变成了沥青路。道路顺着河边蜿蜒向上,平缓的河水,有几只鸭子在水中嬉戏。再往上走,河水变得湍急起来,水冲刷着河中的石头,发出哗哗的响声。

    右边是灌木丛生的山坡,偶尔能看见山坡上开垦出的平整的农田。

    再往上,则是覆盖了茂密树林和竹子的山峰。山峰高耸云端,骄阳高悬于湛蓝的天空,有几片棉絮状的白云在太阳底下飘动。

    林间不时传来布谷鸟的叫声,“布谷——布谷——”,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终于,老家的那排旧宅映入眼帘,一条大黄狗冲着山脚下的他们不停地汪汪吠着。

    二婶从老房子右边新盖的三层砖瓦结构的房子走出来,手搭在额前向山脚下望。

    “二婶!”曾卫国走近高声喊道。好久没见,二婶老了,瘦了,人矮缩成一个小老太太,“我是卫国。”

    “卫国啊!”二婶又惊又喜,“哎呀,多少年没见了,都认不出来了。快屋里坐。”

    曾卫国把肉、油、米和馒头往给二婶家里搬。

    “来就来,买东西干嘛?”

    刘雅琪在旁边这个场面拍成视频。

    “二婶,我想在这儿住上几天。”

    “好啊好啊,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二叔呢?”

    “他下地去了,也该回来了。”

    “现在都种些啥呢?”

    “种了地瓜、土豆、黄豆、南瓜,还有些青菜。”

    “够吃吗?”

    “够的。米是政府发的。就种点菜。你二叔上了年纪,干不动太多活了,好多地都荒着了。这位姑娘是……”

    二婶指了指正在拍视频的刘雅琪问。

    “是我朋友。”

    “卫国来了!”二婶对下地回来的二叔喊。

    “哟,卫国啊!”二叔把锄头放下,“啥时候到的?”

    “刚到。”曾卫国赶忙起身给二叔搬凳子,“二叔,我想留下来帮您干些农活。”

    “现在也没啥活。这年头,年轻人都往城里跑,你倒好,往山里钻。”

    “山里好啊!山清水秀,空气清新,种种菜、养养鸡,我就喜欢这样的日子。”

    “那你就住下吧,陪陪我和你婶子。”

    “好,就怕给您二老添麻烦。”

    “哪有什么麻烦,你能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中午,二婶煮了四碗面,给每人煎了一个荷包蛋。

    饭后,二叔带着曾卫国在周边转了转。

    老房子许久无人居住,四周杂草丛生,几乎没处落脚。

    刘雅琪跟着跑前跑后忙着拍视频。

    二叔的菜园里种着芸豆、茄子、韭菜、白菜和南瓜。不少平整的原来的水田地已长满荒草。

    “高山娃娃菜在城里能卖到两三块一斤,二叔怎么不多种些拿去城里卖呢?”

    “没卖过,来回不方便。而且年纪大了,也没那个精力了。”

    “还有,这山里草木茂盛,养牛、养羊、养兔子都不用饲料。”

    “以前养过,可买牛买羊成本高,万一生病死了,赔不起。养个一两头的,也赚不了几个钱。”

    “确实如此,没有规模化养殖难以盈利,而规模化养殖又存在风险。”

    “买几只兔子在这老房子周围养着,应该没什么风险。”刘雅琪一边拍视频一边说,“看过一个视频,一位女子买了四只兔子放养,因生孩子几个月没管,回来竟发现兔子繁殖了四百多只。”

    晚上,二叔在土灶前烧起篝火,在火下面放了四个地瓜。曾卫国在手机上查询兔子的价格,一公三母一组的比利时野兔要一百三十元。

    二婶借着泛黄的灯光将黄豆大小的灯泡串到细丝上。

    圣诞树上五颜六色的节日灯,都是水库里的老头老太太手工串起来的。

    “这个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刘雅琪问。

    “三十来块。”二叔用粗笨的手帮忙穿着,说,“忙活一天,只能挣一块钱。”

    “闲着也是闲着。”二婶说。

    “卫国,你退休工作有多少啊?”二叔点燃一支烟,猛吸一口,烟雾在他稀疏的头顶盘旋缭绕。

    “九千出头一点。”

    “哟!这么多钱,咋花得完呢?”二叔满脸羡慕地叹道,“你和卫军谁的工资高?”

    “我、卫军和卫英都差不多。还是卫民高一点,他有一万二。”

    “卫民咋那么高呢?”二婶抬起布满皱纹的脸,看了曾卫国一眼。

    “他运气好。当了三年兵,退伍后被安排到卫生监督所,后来监督所和工商局合并,成公务员了。”

    “本来你二叔现在也能领七八千的退休金。”二婶遗憾地说,“村里让他去当老师,他嫌孩子吵,宁愿在家种田。顶他的三娃退休金都七八千……”

    “谁知道民办教师还能转正呢!”二叔有些愤愤不平,“那时候也没几个钱。”

    “教书和种田,肯定是教书好啊!二叔,您这选择可错了。”刘雅琪说。

    “唉,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有后悔药吃。”二叔长叹一声。

    “听说卫英的女儿在上海工作,一年五十多万,是真的吗?”二婶问道,手里的活没停。

    “是真的。她是做服装设计的。这丫头从小有主见、胆子大,在巴黎学的服装设计。是上海服装公司的设计师,还有公司股权呢!要是公司上市了,钱都花不完。”

    “你儿子也不差。”二叔说,“你们家的人都挺有出息的。”

    “卫军为啥还不结婚呢?”二婶又问。

    “谁知道呢!可能是第一次谈恋爱受了刺激吧?”

    “这有啥想不开的?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还不多的是?唉,真是可惜了。”二叔不住地摇头。

    “卫民的儿子在做啥?”二嫂问。

    “在铁路局上班。”曾卫国说,“也是运气,读书不是很好,从小学打兵乓球,是国家二级运动员。大学想组建兵乓球队,就把他招了。学的是桥梁设计,实习的时候,公司老总喜欢打兵乓球,就把他留下来了。工资上万,业余兼职做教练,挺不错的。”

    “学一门手艺,到哪都有饭吃。”二叔说。

    临睡之前,曾卫国在网上下单买了两组比利时野兔和十斤兔粮。

    “你真要在里养兔子?”刘雅琪问,“我只是说着玩的。”

    “就放养在这里,也许半年后,漫山遍野都是兔子了呢!”

    “想得美!”

    曾卫国最恨温尔雅一样嘲讽的调调,把刘雅琪吊在房子梁上又是一顿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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